方園書香的晨跑鈴聲像催命符，每天六點準時劃破灰色的天空。風逸裹著單薄的灰色馬甲，后背還隱隱作痛——昨天晨跑時被警棍抽中的地方，已經(jīng)青了一大片，稍微一動就牽扯著疼。

楚凡走在他身邊，刻意放慢腳步，用胳膊悄悄碰了碰他的手，壓低聲音問：“還疼嗎？我晚上給你揉一揉?！?/p>

風逸搖搖頭，眼眶卻有點紅。這幾天，楚凡為了護著他，已經(jīng)替他挨了三次罰——有次他吃飯時不小心打翻了粥，教官要把他關(guān)禁閉，是楚凡說粥是他碰倒的，被教官用皮鞭抽了五下；還有次“思想教育”課上，教官強迫他們看貶低同性戀的視頻，風逸忍不住說了句“我們沒錯”，楚凡立刻搶著說“是我教他說的”，又被關(guān)了一下午的小黑屋。

“凡哥，別再替我扛了，”風逸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要融進晨跑的腳步聲里，“我怕……我怕他們把你打壞了?！?/p>

楚凡側(cè)過頭，晨光里他的眼底帶著堅定，手指悄悄勾住風逸的指尖：“我沒事，你忘了？我以前打籃球，比這重的傷都受過。倒是你，別總想著這些，我們得想辦法出去?！?/p>

“出去？”風逸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這里到處都是鐵絲網(wǎng)，還有教官巡邏，怎么出去?。俊?/p>

“我觀察過了，”楚凡的聲音壓得更沉，“后院的圍墻有個角落，鐵絲網(wǎng)斷了一截，而且晚上十點之后，那邊只有一個教官巡邏，我們可以等他走過去的時候，爬墻出去。”

風逸的心跳瞬間加速，他看著楚凡，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真的能行嗎？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沒什么行不行的，”楚凡的語氣很堅定，“待在這里，我們遲早會被他們折磨死。今晚我先去看看情況，你在宿舍等著，要是我沒回來，你就假裝什么都不知道?！?/p>

“不行！”風逸立刻拒絕，攥緊了楚凡的手，“要去一起去，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p>

楚凡看著他眼底的倔強，心里一軟，點了點頭：“好，一起去。晚上你聽我的信號，我敲三下墻，你就過來?！?/p>

白天的“思想教育”課格外難熬。教官拿著厚厚的教材，一遍遍地念著“同性戀是病態(tài)”“要回歸正常生活”，還讓他們抄寫《行為規(guī)范手冊》，抄錯一個字就要罰站一小時。風逸握著筆，指尖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心里卻全是晚上的逃亡計劃——他想象著逃出去后，和楚凡一起躲到阿凱他們家，想象著能再吃到巷口早餐店的肉包，想象著能再和楚凡一起在籃球場上奔跑。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熄燈，風逸躺在床上，耳朵緊緊貼著墻壁，聽著外面的動靜。楚凡躺在他旁邊，呼吸很輕，卻能感覺到他也沒睡著。

過了大概半小時，外面?zhèn)鱽硌策壗坦俚哪_步聲，越來越遠。緊接著，風逸聽到墻壁傳來三下輕輕的敲擊聲——是楚凡的信號。

他立刻爬起來，跟著楚凡悄悄走出宿舍。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應急燈發(fā)出微弱的光。楚凡走在前面，腳步很輕，像貓一樣，風逸緊緊跟在他后面，手心全是汗。

后院的角落比楚凡說的還要隱蔽，斷了的鐵絲網(wǎng)下面有個小洞，剛好能容一個人鉆過去。楚凡先鉆出去，回頭伸手拉風逸：“快，我拉你過來。”

風逸剛把一只腳伸出去，就聽到身后傳來刺眼的手電筒光，緊接著是教官憤怒的吼聲：“你們敢逃？！”

風逸心里一慌，楚凡趕緊用力拉他，想把他拽出去，可已經(jīng)晚了——幾個教官已經(jīng)跑了過來，一把抓住風逸的胳膊，把他拽了回去。

“風逸！”楚凡想沖過來救他，卻被外面的鐵絲網(wǎng)攔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風逸被教官按在地上。

“還想逃？”寸頭教官走過來，一腳踩在風逸的背上，“我看你們是活膩了！把他們帶回去，關(guān)小黑屋！”

風逸被拽起來的時候，看到楚凡也被教官抓了回來——原來剛才楚凡想爬回來救他，卻被守在外面的教官抓住了。

小黑屋很小，只有一個小窗戶，透進一點月光。風逸和楚凡被關(guān)在里面，背靠著背坐在地上。風逸的肩膀被抓得生疼，卻更心疼楚凡——楚凡為了救他，額頭又添了一道新的傷口，血順著臉頰流下來，染紅了灰色的馬甲。

“凡哥，對不起，”風逸的聲音帶著哭腔，“都怪我，要是我剛才快點，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

“不怪你，”楚凡伸手擦掉他的眼淚，聲音很輕，“是我沒查清楚，原來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我們的計劃了?！?/p>

“發(fā)現(xiàn)？”風逸愣了一下，“他們怎么會知道？”

楚凡沒說話，只是看著小黑屋的門，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其實他早就懷疑，宿舍里有個叫李偉的人不對勁——前幾天他觀察圍墻的時候，看到李偉在后面偷偷跟著，當時他沒在意，現(xiàn)在想來，肯定是李偉把他們的計劃告訴了教官。

第二天早上，他們被從小黑屋里拉出來，帶到了院子中央。李偉站在教官身邊，低著頭，不敢看他們。寸頭教官拿著皮鞭，指著楚凡和風逸：“你們兩個，竟敢試圖逃跑，還敢反抗‘矯正’！今天就讓你們嘗嘗，逃跑的下場！”

說完，教官揚起皮鞭，就要往風逸身上抽。楚凡立刻撲過去，擋在風逸前面，皮鞭狠狠抽在他的背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楚凡悶哼一聲，卻沒躲開，反而把風逸護得更緊：“別打他！有什么沖我來！”

“好啊，那就先打你！”教官冷笑一聲，揚起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在楚凡身上。皮鞭上的金屬扣劃破了楚凡的衣服，滲出血來，染紅了灰色的馬甲。

風逸看著楚凡痛苦的樣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他想沖過去攔住教官，卻被兩個男人死死按?。骸胺哺纾e打了！我錯了！我再也不逃了！”

楚凡抬起頭，看著風逸，嘴角卻露出一絲笑容：“風逸……別哭……我沒事……”

教官抽了十幾下，才停下來，皮鞭上沾滿了血。他看著楚凡，喘著粗氣：“下次再敢逃，就不是這么簡單了！把他們帶回去，罰他們?nèi)觳粶食燥?！?/p>

風逸被拽著往宿舍走，回頭看著楚凡被兩個男人架著，腳步踉蹌，后背的血透過衣服滲出來，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知道，這次逃亡計劃失敗了，而且還讓楚凡受了這么重的傷。

回到宿舍，楚凡靠在墻上，臉色蒼白，嘴唇干裂。風逸趕緊拿出自己藏起來的半塊面包——這是他昨天偷偷省下來的，遞到楚凡嘴邊：“凡哥，你快吃點，你流了好多血。”

楚凡搖搖頭，把面包推回去：“你吃吧，我不餓。你還在長身體，不能餓著?！?/p>

“我不餓，凡哥，你快吃，”風逸把面包塞到楚凡手里，眼淚又掉了下來，“都是我不好，讓你受這么多苦。”

楚凡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聲音很輕：“傻瓜，跟你沒關(guān)系。只要能保護你，我受多少苦都愿意。我們還要一起逃出去，一起回到我們的家，對不對？”

風逸用力點點頭，眼淚掉在面包上。他知道，這次逃亡失敗了，但他不會放棄——只要能和楚凡在一起，就算再難，他也要堅持下去。他看著楚凡蒼白的臉，心里暗暗發(fā)誓：下次一定要更小心，一定要帶著凡哥逃出去，再也不讓他受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