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在沈耀過去的記憶里,是一個充滿著沉悶氣氛的日子。
他還記得有一次,媽媽給他的生日祝福是隱隱含著警告的話,仿佛他的父母會在這餐桌上隨時用刀叉刺進對方的身體。
慢慢的,他就沒那么期待父母給他過的生日了。
但是今年的生日,他有人陪著,有人提前準(zhǔn)備了很久很久,有人不顧一切的困難向他奔來。
他也是有人在愛著的。
蛋糕上插著蠟燭,上面用果醬寫下了‘沈耀生日 快樂’
字跡歪歪扭扭,尤其是沈耀的耀字,因為筆畫的復(fù)雜而寫的幾乎是扭成了麻花。
一看就不是蛋糕店的工作人員做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試了好幾次,這是最成功的一個了,可能還是有點丑……你多擔(dān)待。”
這次是因為時間的問題,沒有辦法讓她多試幾次,要是時間充裕的話,她一定能做的很好。
熟能生巧嘛。
紀(jì)云舒:“我保證,明年你生日的時候,我會做一個更好的。”
“這個就很好很好了。”他俯身輕輕抱住了紀(jì)云舒,“阿云,謝謝你,這會是我最難忘的一個生日?!?/p>
她笑,“傻瓜,這才是剛開始而已,咱們以后的日子長著呢?!?/p>
生日的這一天,最后變成了兩個小苦瓜的坦白場,他們說著那些藏在心里的過往,回想著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因為什么才會生病。
沈耀記得,他第一次有自殘的想法,是在高一那一年。
“高一那年,我全校第一考進了鳴英,我爸收購了一家公司,我媽……生了我弟弟。”
“聽上去好像都是很好的事情,但是我不開心,一點兒也不?!?/p>
“其實那個時候,每天都很累,身上痛,我試過所有的藥,但只能管一陣子。而且,副作用很大,發(fā)胖,嗜睡?!?/p>
“發(fā)胖我可以鍛煉,但嗜睡不行,困了就不能再做題了?!?/p>
“我經(jīng)常會幻想,如果我消失了,我爸媽會怎么樣,會抱頭痛哭嗎?我爸會跟別人說,其實我兒子特別特別優(yōu)秀,特別特別棒嗎?”
“我媽會想念我嗎,她會看到什么東西都想念我嗎?”
“我真的會想,如果我消失了,他們會不會后悔沒有多珍惜我一點?!?/p>
“可我想他們不會,因為他們還有B方案。”
“其實我現(xiàn)在一點兒也不討厭我弟弟了,反而我覺得他比我還要可憐,他才剛剛?cè)龤q就要學(xué)唱歌,英語,溜冰?!?/p>
“這些課會在他長大之后越來越多,他會比我快樂嗎?”
“我覺得不會,他只會比我更痛苦?!?/p>
這些話藏在了他心里,即便是在面對何醫(yī)生的時候他也沒有說,每次都是固執(zhí)的封閉著自己的內(nèi)心,讓何醫(yī)生開藥。
他會聽話的服藥,治療,卻不愿意對別人講述自己的過往。
因為沈耀始終都覺得,一個不抑郁的人是沒有辦法和抑郁的人感同身受,更別說是幫助他們。
沈耀想,他只能自救,一次失敗了那就下一次,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盡管他會傷害自己,盡管自殺的念頭總是會跑出來,但沈耀一直在自救的與之做抗?fàn)帯?/p>
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xù)多久。
“其實遇見你的時候,我心里有過那么一點……幸災(zāi)樂禍吧?!鄙蛞肫鸪跻娝臅r候,唇邊是淡淡苦澀的笑容,“你像一個天之驕女,出場就是所有人的焦點,你站在那里像是會發(fā)光一樣,優(yōu)秀耀眼,有很多很多人喜歡你。”
沈耀 :“我卻是在想,看起來完美又驕傲的人,竟然也會去看心理醫(yī)生,竟然也藏著缺陷的性格。”
他回想著那個時候的情景,有些嘲諷于自己的幼稚,“就好像是找到了同類,卻又討厭同類,因為會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丑陋的樣子?!?/p>
“其實那不是討厭他們,只是討厭自己罷了?!甭犓Z氣中的低沉,紀(jì)云舒故意的一拍他的肩膀,“我說呢,那個時候還主動的招惹我,我還以為是你被我的漂亮所吸引,故意的和我作對好引起我的注意!”
沈耀:“沒錯啊,我確實是被你的漂亮所吸引,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好看的女生?!?/p>
他居然也學(xué)會夸人了,紀(jì)云舒不好意思的捧著臉傻笑,“謝謝,我也知道我自己很好看?!?/p>
而后,作為禮尚往來,她也對沈耀說了一個秘密。
“其實我根本不是什么天之驕女,我不過是一個私生女?!?/p>
這個秘密,和她的身世有關(guān)。
網(wǎng)上能查到的資料是說她出生于書香世家,父母一個是大學(xué)教授,一個是工程師,家境優(yōu)秀,文化氣息濃郁。
其實,那些不過是包裝。
她是父親眾多的露水情緣中唯一的一段意外。
她媽媽當(dāng)年不知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竟然在懷上了他的孩子之后沒有告訴他就消失了,躲在一個小地方獨自過了懷胎十月的孕期,生下了她。
后來,在她八歲的時候,她被母親帶著送到了那個所謂的父親面前。
她到現(xiàn)在還清楚的記著男人錯愕的神情,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做了一連串的檢查,各種詢問,最后,男人認(rèn)下了她,但是不打算養(yǎng)她,更沒有可能和母親結(jié)婚。
她的母親,也是在那個時候,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當(dāng)時父親給了她很多選擇,問她想不想去國外讀書,她沒答應(yīng)。
她想,如果就這么出國了,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回想起這些,紀(jì)云舒笑著笑著就掉了眼淚,“我那么那么的期盼她,我想著她會不會看在看到我之后回來找我,可她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那個男人說,她拿了一筆錢之后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你說,我算什么呢,是被她生下來當(dāng)做要錢的工具還是幫她嫁入豪門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