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嘖”了一下,趴在造價不扉的大理石臺面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精工紫檀木架上整整齊齊一大排價值上百萬數(shù)的酒瓶,特意停頓了好久,才悠悠地說:“那涉嫌主觀意象殺害你小情人的兇手抓到了?”
“是?!逼钆R簡言易駭?shù)鼗卮穑嗔巳嗝夹?,一絲倦意這時才漫上了那長年冰封般冷峻的面容,他說:“你來接我吧?!闭Z氣難得有些妥協(xié)性的軟弱,或許是由于他現(xiàn)在實在虛弱。這幾乎像一個無聲的信號,biu地一聲給遠在幾十公里外的林遇年帶來了巨大的刺激,修長脖頸上形狀鋒利的喉結(jié)滾了下去,但語氣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有微微顫栗的尾音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激動。
他彎下嘴角,露出一道極溫柔的聲線:“好的,我親愛的無所不能的祁大將軍,記得在原地等我?!?/p>
祁臨撇下嘴角瞟了眼已然斷聯(lián)的通訊機,多日連軸轉(zhuǎn)工作帶來的巨大壓力此時才如親臨眼前般真切??粗稚夏请p串由少女親手編織而成的銀綠色手漣,終于從內(nèi)心深處拉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阿臨!”
“阿臨,你來啦!我等你好久了,從天累到天亮,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把你這個大忙人給盼來了!”
“哎呀!你少說我兩句行不行,真是的!略略略——不就逃了幾節(jié)課嘛,有什么不得了的……嗷!疼!疼疼!別,別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
他仿佛仍能聽見自己那長年不帶笑意的聲音穿透時間而來,“‘不就是逃了幾節(jié)課嘛?’,你還有沒有半分學(xué)生樣子,那你倒給我我說說,你是錯在哪兒了……嗯?”
少女頭枕在他結(jié)實的膝蓋上,閉上眼睛就開始哼哼,他湊近一聽,竟然是:“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啦啦啦~”
過往那一幀幀畫面從眼前飛去,時間像一只輕靈的白鳥,飛舞著撲向了眼往不到盡頭的前方,蔚藍色的天空仿佛沒有盡頭般延伸,變成閃爍著點點星光的漆黑的遠方。
他們仰躺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歡脫的氣息從她身上逐一褪去,只留下那死水一般的寂靜,沉的像夜。
林玦偏過了頭,眸中沒有既少女情愫初開的雀躍欣喜,也沒有故人相逢的活潑爽朗,更沒有生離死別的痛苦哀傷,只有一片死灰般的漠然與平靜,她說:“沒必要的,你根本,沒必要為我做這些的?!?/p>
“可是我想。”祁臨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顫,“他也想,你知道嗎?他很愛你,遠比你想象中更愛你?!?/p>
少女的聲音難得帶上了一絲情緒,似乎悲慨萬千又無限憧憬,“是么?”半晌,那聲音帶上了一絲遺憾:”可是,他應(yīng)該放棄啊。”
那聲音逐漸遠去,祁臨徒勞地向前探去,可少女柔弱纖曲的身體仿佛正被無數(shù)的時空撕裂、蠶食成碎片,飄向空中,又在他眼前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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