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溪棠聽聞玉瑾的稟報,心頭猛地一顫,顧不得整理凌亂的衣襟便匆匆趕往聽雪軒。夕陽的余暉將宮墻染成血色,她的繡鞋踏過青石板,每一步都帶著急促的回響。
推開雕花木門的瞬間,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陸汀蘭仍坐在繡架前,指尖的銀針在暮色中泛著寒光。那幅枯井圖已大半浸在暗紅的血色里,針腳扭曲如蠕動的蟲豸。
"汀蘭!"于溪棠一把按住她執(zhí)針的手,觸到的肌膚冰涼如尸。繡繃上的紅繩突然劇烈震顫,竟像活物般纏上她的手腕。
陸汀蘭緩緩轉(zhuǎn)頭,瞳孔里青灰的霧氣翻涌:"溪棠姐姐..."聲音像是從井底傳來,帶著空洞的回響,"你看見井里那個人了嗎?她一直在叫我..."
于溪棠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陸汀蘭眉心:"醒來!"殷紅沒入皮膚的剎那,繡架上的紅繩發(fā)出刺耳的嘶鳴。窗外驚起一片寒鴉,撞碎了滿室昏黃的暮光。
陸汀蘭渾身劇震,眼中的霧氣漸漸散去。她茫然望著自己被血染紅的衣袖,忽然撲進(jìn)于溪棠懷里簌簌發(fā)抖:"我又看見了...那個穿紅衣的女人..."
“汀蘭,陛下讓我今夜侍寢,今夜不能陪你了,我讓青衣和挽月過來保護(hù)你?!彼P(guān)心道。
“啊,怎么又是你侍寢啊,你的凈塵香還有沒有啊,你上次給我的還沒用完,你要不要?”
“不用了,我那兒多得是。只是…妹妹將它藏哪兒了?”
“嗯…姐姐放心好了,就在床底暗格下面,而且暗格還有密碼,很隱敝的,保證不會被發(fā)現(xiàn)!”她笑著。
“那就好。反正,今晚你一定要好好的?!?/p>
“嗯,姐姐放心,我不會有事的?!?/p>
【養(yǎng)心殿·夜】
于溪棠已將點燃的凈塵香藏于袖口中,自己則提前吃了解藥。
今夜藥效很快,周行之還未碰到她,他便倒下。
龍涎香在鎏金香爐中緩緩燃燒,于溪棠跪坐在龍榻旁,老皇帝周行之早已鼾聲如雷,布滿皺紋的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
"陛下?"于溪棠輕聲喚道,見對方毫無反應(yīng),這才松了口氣。她輕手輕腳地挪到窗邊的軟榻上,望著窗外如墨的夜色。
"青衣她們應(yīng)該能護(hù)住她吧..."于溪棠喃喃自語,突然聽見窗外傳來"咚"的一聲輕響。她警覺地起身,只見一只黑貓從屋檐竄過,綠油油的眼睛在月色下閃著詭異的光。
【聽雪軒·子時】
"不要...不要過來..."陸汀蘭蜷縮在床角,臉色慘白如紙。她腕間的紅繩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暗紅色,像一條毒蛇纏繞在她纖細(xì)的手臂上。
"娘娘別怕,奴婢在這兒呢。"玉瑾緊緊握著陸汀蘭冰涼的手,聲音發(fā)顫。
青衣和挽月手持燭臺站在床邊,燭火搖曳間,她們看見陸汀蘭的瞳孔漸漸變成了詭異的青灰色。
"井...井水在叫我..."陸汀蘭突然直挺挺地坐起身,聲音變得嘶啞難辨,"她說...要我下去陪她..."
"攔住她!"青衣眼疾手快地抱住陸汀蘭的腰,卻被一股大力甩開。陸汀蘭赤著腳,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向門外飄去——是的,是飄,她的腳尖根本沒有沾地!
"快!"挽月一個箭步?jīng)_上前,與玉瑾一左一右架住陸汀蘭。三個宮女用盡全力,才勉強(qiáng)將人按在地上。
"對不住了,陸才人!"青衣咬牙掏出一根銀針,迅速扎在陸汀蘭后頸的穴位上。陸汀蘭身體猛地一顫,隨即軟軟倒下。
三人氣喘吁吁地將昏迷的陸汀蘭抬回床上。玉瑾正要給她蓋被子,突然驚叫一聲:"你們看!"
只見陸汀蘭的枕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繡帕,上面赫然繡著一口枯井,井邊站著一個濕漉漉的女子身影。最可怕的是,井水部分竟真的滲出了暗紅色的液體,將繡帕染紅了一大片。
"這...這怎么可能..."挽月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青衣強(qiáng)自鎮(zhèn)定:"先把這帕子收起來,千萬別讓外人看見。"
【長春宮·同一時刻】
"娘娘,找到了!"徐貴妃的心腹嬤嬤鬼鬼祟祟地溜進(jìn)內(nèi)室,從袖中掏出一塊繡帕,"這是從聽雪軒的廢物堆里翻出來的。"
徐貴妃接過繡帕,燭光下,帕子上繡著的枯井和女子身影清晰可見。她紅唇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好一個陸汀蘭,果然與那口井有牽連..."
"還有更蹊蹺的。"嬤嬤壓低聲音,"老奴親眼看見棠梨宮那兩個丫頭半夜去了聽雪軒,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
徐貴妃眼中精光一閃:"繼續(xù)盯著,明日一早,本宮要親自會會這位于常在。"
【養(yǎng)心殿·黎明時分】
于溪棠擔(dān)心陸汀蘭,一夜未眠,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她早早便離開養(yǎng)心殿。
于溪棠心中卻記掛著聽雪軒的情況,她快步往聽雪軒方向走去,卻在拐角處被徐月凝的宮女?dāng)r住。
"于常在,貴妃娘娘有請。"宮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于溪棠心想:這徐月凝煩ò?ó死了,該不會又被抓到什么把柄了吧,她定要讓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有把柄!
【長春宮·晨】
"于常在,本宮又抓到你的把柄了。"徐貴妃把玩著手中的繡帕,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你說,若是陛下知道你的好姐妹在宮中行巫蠱之事..."
于溪棠神色淡然,輕抿了一口茶:"貴妃娘娘想說什么?"
"很簡單。"徐月凝湊近,壓低聲音,"只要你乖乖聽本宮的話,這件事本宮就當(dāng)沒看見。還有…那日你頂撞本宮的事也既往不咎了。"
于溪棠放下茶盞,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貴妃娘娘我昨日就說過了,陸汀蘭的生死,與我沒有干系!貴妃若想拿她做我的把柄,那可就千錯萬錯了!"
"你!"徐月凝臉色一變,"少在本宮面前裝模作樣!那帕子上的'棠蘭永好'四個字,難道是假的?"
"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于溪棠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徐貴妃,"娘娘若想去告發(fā),盡管去。只是..."她突然俯身,在徐貴妃耳邊輕聲道,"這都是陸汀蘭干的,與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徐月凝瞳孔一縮,“于溪棠啊,于溪棠,你果真是個自私?jīng)霰?,冷血無情的人。本宮還真是小瞧你了!”她最后幾個字咬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