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和小燕子跟著阿英踏入那間低矮的土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潮濕霉味混雜著酒氣的刺鼻味道。屋內(nèi)一片狼藉——缺腿的木凳歪斜地倒在墻角,陶碗碎片散落一地,墻壁上布滿斑駁的污漬和裂痕,幾道深深的劃痕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劈砍過。一張搖搖欲墜的方桌上,還殘留著干涸的酒漬和未收拾的殘羹冷炙。
永琪自幼生長在雕梁畫棟的皇宮,何曾見過這般破敗景象?他一時怔在原地,繡著暗紋的靴尖懸在半空,竟不知該落在何處。那些碎裂的瓷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這個家庭遭受的暴虐。
"永琪,干嘛愣著呢?"小燕子清脆的聲音將他驚醒。她倒是神色如常,靈活地繞過地上的雜物,像只輕盈的燕子般滑進屋內(nèi)。見永琪仍站在原地,她回身拽了拽他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別發(fā)呆了,人家看著呢。"
永琪這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尖銳的碎片。他的目光掃過屋內(nèi)每一處破損的痕跡,眉頭不自覺地越皺越緊。墻角堆著的幾件粗布衣裳上沾著可疑的暗紅色污漬,讓他的心猛地一沉。
"二位恩人別嫌棄,實在是..."阿英局促地搓著粗糙的雙手,聲音越來越低,"家里沒什么好招待的..."
小燕子已經(jīng)眼尖地發(fā)現(xiàn)一把看起來還算完整的木椅,爽朗地笑道:"大姐別客氣,我們站會兒就好..."說著就要坐下。
"別!"阿英的驚呼還未出口,就聽見"咔嚓"一聲脆響。那把看似結(jié)實的椅子在小燕子坐下的瞬間四分五裂,她整個人向后栽去,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了個屁股蹲兒。
"小燕子!"永琪箭步上前,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起。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巡視,"摔著哪兒了?疼不疼?"
小燕子揉著生疼的臀部,齜牙咧嘴地倒抽冷氣:"哎喲喂,我的屁股都要裂成兩半了!"轉(zhuǎn)頭看見阿英慘白的臉色,又趕緊擺手,"沒事沒事,是我太重了!"
阿英已經(jīng)慌得手足無措,連連作揖:"都怪我不好!這椅子早被那殺千刀的踹壞了...我我…該提醒夫人的..."
永琪扶著小燕子的手微微收緊,目光掃過屋內(nèi)其他家具——沒有一件是完好的。他溫聲問道:"阿英姐,這些...都是你丈夫所為?"
阿英的身子明顯瑟縮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左臂,那里有一塊淤青從破舊的衣袖下若隱若現(xiàn)。"他...他賭輸了錢就..."話未說完,淚水已經(jīng)奪眶而出,在她布滿風(fēng)霜的臉上沖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小燕子氣得渾身發(fā)抖,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這個混賬東西!"她一把抓住阿英的手,觸手卻是一片冰涼,"大姐,他是不是還打你?"
阿英的眼淚落得更急,卻咬著嘴唇搖頭:"沒、沒什么...習(xí)慣了..."
永琪的目光落在墻角一根沾著血跡的木棍上,眼神陡然轉(zhuǎn)冷。他不動聲色地擋在小燕子身前,聲音卻溫柔得出奇:"阿英姐,你慢慢說。今日既讓我們遇上了,斷不會坐視不管。"
屋外忽然響起一聲悶雷,慘白的閃電照亮了阿英憔悴的面容。她顫抖著嘴唇,終于崩潰般哭訴道:"他要把我賣了...說醉春樓的王媽媽出二十兩銀子...我肚子里還有他的骨肉??!"她猛地掀開袖子,露出青紫交加的胳膊。
"畜生!"小燕子再也忍不住,一腳踹翻了旁邊的破凳子,"永琪,咱們現(xiàn)在就去把那混蛋揪出來!"
永琪按住小燕子躁動的肩膀,轉(zhuǎn)向阿英問道:"聽你說那債主是什么趙四?"
"是鎮(zhèn)上鴻運賭坊的打手..."阿英抹著眼淚,"為首的那趙四心狠手辣,上個月剛把西村李家的兒子打斷了腿..."
小燕子聽得眼中冒火,在狹小的屋內(nèi)來回踱步,繡花鞋踩得地上的碎瓷片咯吱作響:"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永琪沉思片刻,突然問道:"阿英姐,你丈夫現(xiàn)在何處?"
"一早就被趙四的人叫去了賭坊..."阿英突然抓住永琪的衣袖,驚恐道,"恩人千萬別去!那些人都有刀!"
永琪卻攔住她:“小燕子,別急。咱們現(xiàn)在去,萬一那些債主也在,起了沖突就不好了。不如商量個對策,再做打算。” 他考慮事情更為周全,深知沖動行事可能帶來的風(fēng)險。
小燕子雖有些著急,但也覺得永琪說得在理,只好耐著性子點點頭:“那好吧,聽你的。我都等不及要教訓(xùn)教訓(xùn)那些壞蛋了!” 心里卻還是盼著能快點解決問題,讓阿英不再受折磨。
阿英看著他們,眼中滿是感激和希望:“恩人們,不管結(jié)果如何,阿英都感激你們。要是真能把這事兒解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有活路了?!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