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
深夜,名叫“海淚”的酒吧里,一個戴著圓帽子的男人端著威士忌的酒杯若有所思地念叨著。
“在干嘛呢,北風大藝術家?”藍發(fā)的酒吧老板娘輕輕撥了一下對面青年頭上的圓帽子,以多少帶著點玩味的語氣問道。
“別鬧?!苯斜憋L的青年擋開她的手,將頭上的帽子擱在吧臺上,露出一雙深邃的黑眼睛,“沒干什么,還有,別那么叫我。”
“干嘛這么嚴肅?”
聽到朋友半開玩笑般的責怪,北風輕嘆一口氣,將手中的空酒杯遞過去。
“別生氣,也別想東想西的了,我不是一直這樣嗎?”
“真是不解風情?!鄙毯_财沧臁?/p>
北風沒有再回應,繼續(xù)若有所思地低下頭,不過這次,沒有再念叨什么詩句。
“所以呢?那個針對那位白羽的暗殺到底是怎么回事?”商海弋伸手從對面人的手中取走威士忌的空酒杯,換成更為清淡的梅子酒。
“誰知道呢?!北憋L皺了皺眉,“現(xiàn)在是委員會選舉的關鍵時刻,在這個時候下手很奇怪?!?/p>
“或許就是寡頭們不想革新者掌權?”
“談不上掌權,又不是總統(tǒng),沒有那么大的權力,議會里很多都是寡頭的人,一個革新者掀不起什么大風浪,不至于做到這個地步。而且……”北風掐滅手頭的煙,又點燃一根,“而且他們都知道我的存在,她有什么公開的活動我都會在,其他時間何以歸的人可以應付,這么多年針對她的暗殺沒有一次成功過,他們應該知道的。”
“那有可能目標不是她?或者只是一次警告?”
“不太可能,那天在她身邊的沒有什么重要人物,就算是警告成本也太高了,他們派了三個殺手,都是賽博格,要知道這些人價格都不低?!?/p>
“嗯……還順便惹惱了何先生,聽說他可是很生氣呢,你本來還留了他們一命,我聽說后來何先生親自斃了那三個人。”
“他不會生氣?!北憋L皺了皺眉,“他只是想給兇手提個醒,要殺他的學生,必須先經(jīng)過他的同意。”
商海弋聳了聳肩。
“那你有懷疑的人嗎?”
北風看著指尖一明一滅的卷煙,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其實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p>
“怎么說?”
“你知道那個標志嗎?就是那個刻了十字架的骷髏頭?”
“我有印象,等等,你是說,華萊士,那個A國來的科技寡頭?”
“是的?!?/p>
“是他的人嗎?等等,這也太明顯了吧,這還能叫暗殺嗎?”
“也有可能是其他公司雇傭的,這家伙的公司壟斷了大部分的賽博格技術,有時候也會干這些買賣?!北憋L低下頭沉思著,“但他,包括他的手下都不是那種什么單子都接的人,這件事如果曝光出去對他的生意會造成影響,其他寡頭也會趁機刁難,這樣的后果不是一筆巨款可以彌補的,除非……除非他有自己的目的?!?/p>
或許是因為香煙和烈酒的刺激,北風隱藏在大衣袖子下的刀傷開始不安分地疼起來,他皺著眉咳嗽了一聲。
“你沒事嗎?”商海弋看著他垂在吧臺上的左手。
“沒事?!彼偷偷貞艘宦?,“我只是有些擔心,擔心……華萊士的目的,他或許不是為了殺什么人,而是為了,把我引出來?!?/p>
聽到他的話,商海弋愣住了,隨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想對白羽,或者她身邊的人下手,你是最大的障礙,而你又一直在暗中。”
“是?!?/p>
“有人看到你了嗎?”商海弋問。
“我不知道,當時情況緊急,那三個賽博格實力一般,但速度很快,我沒來得及考慮太多?!?/p>
“所以你是擔心……”
“我擔心,我遂了他們的意?!?/p>
北風攥緊垂在吧臺上的左手,傷口的疼痛刺激著他的感官。片刻,他發(fā)覺自己緊攥著的手被人溫柔地撥開,隨后一杯溫熱的果酒被推到手中。
“別擔心了,反正橫豎,你又不能不管?!鄙毯_∽邔γ嫒耸种械臒?,“少抽點煙,不然遲早你兩個肺都得換成人造的。
北風無奈地笑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啜飲了一口。
梅子酒清雅的甜伴隨著淡淡的果香,帶走了他沉重的疲憊,連同傷口的疼痛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味道不錯。”北風盯著那一杯琥珀色的液體,“你到底是從哪里搞到這些東西的,簡直比止痛藥還管用?!?/p>
“這就是酒吧老板的本事。”商海弋俏皮地笑著,“回去睡一會兒吧,大偵探,說不定醒過來就能找到真相了呢?!?/p>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圓帽人拿起吧臺上的帽子,輕聲笑了笑,“回頭見,老朋友。”
“回頭見。”
走出酒吧的大門,地下世界渾濁的蒸汽一股腦砸在圓帽人的臉上,他又咳嗽了幾聲。
“這里永遠都不會有真正的風啊?!?/p>
在一片灰白的霧氣和令人暈眩的霓虹燈光中,圓帽人懷念起家鄉(xiāng)的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