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慢慢暖和起來了 耿清秋狀態(tài)隨著氣候溫度升高一點點在變好 腰背能用些力氣 能靠著床頭坐著了 只是需要身旁掖著枕頭 星期天上午 我惦念著他 路上買了幾個蘋果想著給他打成果泥 我開門的時候聽見臥室里有說話聲 我坐在沙發(fā)上等著 是來了兩個男人在給耿清秋做工作匯報 他們說著公司的生意事 耿清秋的聲音好嚴厲 跟平時軟軟的 脆弱的樣子大不相同 過了一會 他的聲音漸漸小下去 有點氣喘 我聽見細細密密的咳嗽聲 我起身走到臥室門口 輕輕敲敲門 說 抱歉 他該休息了 兩個男人回頭看我 點點頭 向耿清秋作別 說 耿總 注意身體 我們下周再來

送走兩位 我回到臥室看著耿清秋閉著眼睛 呼吸急促 我順著他的心口撫摸著 說 乖乖 慢慢來 要不要吸會氧 他搖了搖頭 右手顫顫巍巍的尋上我的手 說 其實他們做的很好 是我不放心 我擔心我太年輕了 又病了 鎮(zhèn)不住 我手下動作沒停 嗔怪著說 操心老的快 他又笑了 他順著我一下一下的撫摸呼吸變得勻速 一眼不錯的看著我

我洗了一個蘋果 蘋果又大又圓 用刀切開 脆脆的 汁水順著刀子流下 我拿了一半蘋果 又找了個鐵勺子 到耿清秋床邊 一邊刮成果泥喂他一邊陪著耿清秋說話 我說 馬上快過年了 我不在 你可得管好自己 要多吃飯 多鍛煉 他說 你放心 鄭今年不回家 他會來的 我一聽這話 心里就像有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春運期間 我匆匆回到父親升職后舉家搬遷到的一個東北小城 熱鬧的大街 喜氣洋洋的人們 各家各戶門前的紅燈籠 年味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鄭每天都給我發(fā)一段耿清秋的小視頻 他說 狀態(tài)很好 叫我放心 有的時候我走到街上 會想著 耿清秋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七天春節(jié)假期在走親訪友 父母催婚中很快過去 短暫的假期結束以后 我回到江陽市 日子又重新歸于平靜 我回城后第一次去耿清秋家里的時候 護工把靠窗一側(cè)的護理床欄桿放下 正在扶耿清秋在床沿坐著 我走到耿清秋身旁 笑著說 這些日子鍛煉的蠻有效果呀 替下護工 我問他 要不要自己試試坐 他點點頭 我小心翼翼的慢慢撒開手 虛虛環(huán)著他的腰背 離開支撐的他馬上就會東倒西歪 我比他還緊張 怕摔了他 連忙抱著他 一次又一次 在反復練習中 他逐漸掌握了如何用微弱的感覺保持平衡 能自己坐住了 哪怕只有幾秒鐘 我覺得對于在床上躺了快十個月的耿清秋來說 已經(jīng)是天大的進步了

鄭敲門的時候 耿清秋正在躺椅上曬太陽 鄭說公司最近中標的項目完工了 一切順利 叫耿清秋別擔心 我才知道鄭原來也是耿清秋公司的股東 難怪他們倆關系這么近 一起相互扶持走過了十幾年 這其中的情分 是不可撼動的 感情都是最真摯的

鄭陪著耿清秋說話的時候 我接通了老板打來的電話 要我回去加班 我跟耿清秋告別 又說 乖乖 我已經(jīng)約好醫(yī)生了 下周末 我們?nèi)タ祻椭行目纯?nbsp;我后來又給鄭發(fā)微信說了約定的時間 他說 好 到時候會來陪我們一起去

周末 我和鄭一前一后進了耿清秋家門 護工給耿清秋換好紙尿褲 給耿清秋穿好衣服 鄭給耿清秋抱上輪椅后去樓下熱車點火 護工收拾要帶著的東西 耿清秋今天坐的是一臺高背折疊輪椅 他還是有點往下滑 我在給耿清秋掖好蓋在腿上的毛毯的時候的時候 他悄悄的用掌根碰了碰我的手 手指不經(jīng)意間觸摸到我的手腕 好涼 他在發(fā)抖 他說 我怕做不好 好緊張 我拉住他的雙手 用我的手掌包裹著 說 乖乖 別怕 慢慢會好的 我們都陪著你呢 別有壓力

我看著他 他的臉色不怎么好 眼睛流露出慌亂的神色 我解開他輪椅的束縛帶 面對面把他摟在懷里 我摸摸他的后脖頸 這是自打他生病以來 我安慰他最有效的辦法 我說 乖乖 別怕 只是生病了 都會好的

護工推著他下電梯 抱著他坐上鄭的車 護工坐在副駕 我跟耿清秋坐在后面 他無力的腰軟塌塌的現(xiàn)在椅背里 我握著他的手 輕輕捋著

到了康復中心 醫(yī)生很和善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醫(yī)生 他讓我們把耿清秋抱到診室的大床上 叫家屬都在診室外面等著 先給耿清秋做了身體機能檢驗 做完以后護工推著耿清秋出來在走廊等著 護工打開背包 取出水杯 正要給耿清秋喂水 醫(yī)生叫我和鄭進去 他說 病人手臂康復的蠻好 沒有褥瘡 家屬照顧的很細致 病人癱瘓位置高 手指靈活度差 做不了精細的活動 腰背力氣弱 下肢肌力幾乎為零 腳部萎縮但不嚴重 他又問耿清秋飲食情況如何 我說 他吞咽能力還有點差 現(xiàn)在還吃著流食 醫(yī)生說 現(xiàn)在耿清秋情況允許 可以鍛煉吃點正常的食物 他癱瘓十個月還能保持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病人年齡小 慢慢做好康復 生活自理還是有希望的 今天病人也累了 明天再來做康復吧

我和鄭仔細聽完 謝過醫(yī)生 心情有點沉重的出了門 看著有點累了的耿清秋歪在輪椅里 腦袋低垂著 看著微微蜷縮 手指攪在一起的雙手 聽見開門聲又抬起頭 渴望的看著我 眼睛一瞬間有了光彩 像家長會等待老師評價的小孩 我走到耿清秋旁邊 蹲下 平視著他的目光 說 乖乖 醫(yī)生說你恢復的很好 而且你還年輕 別著急 慢慢會更好的

耿清秋看著我的眼睛 聽我說完  眼里的情緒毫無波瀾 不知是不是真的感覺累了 還是對自己有點失望 他點了點頭 護工推著他 往停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