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用另一只手覆上離侖手背,拇指安撫地摩挲他暴起的青筋:"這次只需逆轉(zhuǎn)小范圍時間流,何況——"他湊近離侖耳邊輕笑,"不是有你當我的藥引么?"
離侖猛地僵住,耳尖漫上一層薄紅。
最終他狠狠甩開手退到一旁,從牙縫里擠出話:"敢暈過去就殺了你。"
朱厭已經(jīng)劃破指尖將血抹在日晷中央。隨著古老咒文吟誦,他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去,卻有金光自三人腳下盤旋而起。
恍惚間文瀟看到無數(shù)光陰碎片逆流而上,其中兩粒微塵被溫柔地攏在一起,在光芒盡頭重新化作相擁的輪廓。
文瀟蜷縮在床榻上,指尖深深掐入錦被。體內(nèi)翻涌的白澤令神力如同滾燙的巖漿,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片。她額間沁出細密的冷汗,后背的衣料早已被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朱厭的手掌懸在她心口三寸之處,暗紅色的妖力如絲如縷地滲入她體內(nèi),勉強筑起一道屏障,將暴走的神力暫時壓制。他的眉頭罕見地緊鎖著,妖力消耗讓他的臉色也有些發(fā)白。
"呃......"文瀟痛苦地悶哼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抓住朱厭的袖口,骨節(jié)泛白,
"大妖......為什么......明明白澤令已經(jīng)完整了......我卻......"
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像是被疼痛撕成了碎片。
朱厭收回妖力,輕輕嘆了口氣。
他取過一旁的濕帕子,動作難得輕柔地替她擦去額頭的汗水:"這很正常。"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白澤令沉睡千年,如今蘇醒,自然需要時間適應(yīng)。而你——"
他頓了頓,目光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你終究是凡人之軀,承受上古神器的力量,哪能那么容易?"
文瀟虛弱地靠在床頭,胸口仍在劇烈起伏。她望向窗外——那里是人間繁華的街市,小販的吆喝聲隱約傳來,帶著熟悉的煙火氣。
"我建議你跟我們回大荒。"朱厭站起身,背對著她整理袖口,"那里靈氣充沛,又有最好的大夫為你護法,恢復起來會快很多。"
文瀟的手指微微一顫。
"去大荒......"她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那我何時才能回來?"
"回來?"離侖冷冽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他抱臂倚在門框上,黑袍襯得身形修長,眉目間盡是譏誚,"你以為白澤神女是什么?人間游玩的閑散神仙?"
他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想,"除非人間有大災,否則,你休想隨意離開大荒。"
文瀟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她當然知道離侖說的是事實。白澤令擇主,從來不是她能選擇的命運。可人間尚有她未看完的花燈,未飲盡的春茶,未道別的故人......
房間里一時寂靜,只剩下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良久,文瀟緩緩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再睜開時,眸中的猶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命的平靜。
"罷了。"她輕聲道,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既然為神女......那便跟你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