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來的突然
窗外的細(xì)雨掃濕了案上的書籍,風(fēng)吹亂了桌上的信紙
江意遲走過去,抬手放下了窗戶,隨即重新整理了案臺
屋內(nèi)燭火通明,窗外風(fēng)雨大作
“砰砰砰…”
江意遲秀氣的眉微微擰起,隨手放下手中的醫(yī)書,心中疑惑,拿過屏風(fēng)后的素色披風(fēng),打開門,正要詢問,便被人搶先開了口
“江姑娘,事發(fā)突然,可否隨老奴走一趟”來人是徐縣令家的管家
江意遲沒有絲毫猶豫,只說了句稍等,隨后轉(zhuǎn)身進(jìn)屋收了東西,拿過藥箱出門
馬車已經(jīng)等在外面,冒雨緩緩行駛在小路上
江意遲受徐縣令一家庇護(hù),在師傅走后,才能在魏縣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這些年
路上管家與江意遲說明了情況,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讓徐縣令這般重視,又這般小心,竟連城中的郎中都不敢用
到了徐府,燈火通明的屋外,徐縣令等在外面,江意遲顧不得被雨水打濕的外衫,疾步上前,見過禮后,便被徐縣令急忙忙引進(jìn)屋
在離床榻三步之外停住了腳步,恭敬開口
“此時夜深,城中大夫怕不安全,這位是江姑娘,臣自幼看著長大,是自己人”
床上半躺著的男人雖受了重傷,但眸光凌厲,似泛著寒光,江意遲被他鋒利的視線盯的心中莫名一緊,腳步微頓,隨后面不改色的行至床邊
江意遲神色淡淡,伸手解開他的衣帶,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一,其中屬胸前約半尺長的傷口最為嚴(yán)重
男人垂眸,探究的神色看著神色認(rèn)真,仔細(xì)檢查傷口的陌生女子
她神色如常,不見任何的退縮害怕之意,檢查過傷口,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么重的傷,這人竟然還能面不改色的忍著
江意遲讓人打了熱水來,替他擦拭傷口周邊,隨后從藥箱中熟練的拿出工具來
她低垂眉眼,神色認(rèn)真,素白的指尖不斷移動
蕭毅從未見過如此手法,細(xì)小的針線從皮肉之中穿過,將猙獰的傷口縫合
不疼,沒什么感覺
鬼使神差的,他并未阻止,凌厲的眼神壓制住了身旁準(zhǔn)備上前的侍衛(wèi)
一番操作下來,江意遲額間隱隱冒出了虛汗
縫合好傷口,紗布一圈圈纏繞,包扎好傷口后,江意遲收了東西,寫了方子,讓人去抓藥
“每日換一次藥,飲食清淡,切勿勞累”
江意遲見此人氣度不凡,徐縣令如臨大敵的恭敬態(tài)度,想必出身定然差不了,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tài)度,江意遲并未過多停留
徐夫人派了人來請,說夜深,路上不安全,不如就歇在徐府
由于徐墨進(jìn)京赴考,江意遲與徐墨的婚事便推后,兩人從幼時便相識,府中直至現(xiàn)在還留著江意遲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江意遲便向徐夫人請辭,用過早餐之后,徐夫人才依依不舍的派人送走了江意遲
江意遲住的地方偏遠(yuǎn),是當(dāng)初她師父留下的,自從師父走后,便只留下了她一人守在這里
本以為只是尋常的一次出診,卻未曾想到,江意遲的命運,就此發(fā)生改變
……
傍晚,小院的門再一次被拍響
徐縣令一臉為難的的瞧著江意遲,道
“思來想去,小意啊,還是得麻煩你件事,蕭公子住在城內(nèi)定然不安全,就暫時先安置在你這兒,行嗎?”
面對徐家人,江意遲從來說不出拒絕的話
徐縣令也沒辦法,他是縣令,定然惹眼,若是有心人查到,那就都完了
誰知蕭毅沒來,卻招惹來了一群不該招惹的人
一直到暮色四合,江意遲也沒等到人
用過飯之后
垂首端坐在案幾前,手中持筆,一筆一劃在紙上寫著字
直到困意襲來,江意遲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
夜風(fēng)襲來,吹落了案幾上的宣紙
突然
泛著寒光的利箭破空而來,江意遲剛好彎下身子
“啊”一聲驚呼傳來
利箭劃破她嬌嫩的皮膚
肩膀處一陣刺痛,江意遲倒抽一股冷死,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落入一寬厚的懷中,緊接著,刀劍相接的聲音響起
隨后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接著又沒了聲響,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靜聲中
“江姑娘,沒事了”
空氣中隱約有些血腥味
磁性沙啞的聲音穿來,極具安撫性,他松開了手,視線落在她染血的衣袖上,眸光一厲,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順手拿過藥箱里的繃帶,替她簡單的包扎一番
江意遲怔愣了一瞬,清冷的眸子有一瞬間的迷茫,蕭毅對上她黑白分明的雙眸,心底一緊
不待江意遲說話,便聽蕭毅道
“此地不宜久留”
話落,小院中便又傳來腳步聲,蕭毅手中握著長劍,凌厲的視線掃過屋外,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寒意
又看了眼江意遲
寬大的衣袍罩住了江意遲的腦袋,視線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鼻間縈繞著一股血腥味,聞的江意遲直反胃
兩人一路到了后山,江意遲聽著耳旁男子呼吸聲明顯加重,相必是傷口裂開了
思及剛剛是為了保護(hù)她,此人才被絆住了腳
肩膀處刺痛感越來越強(qiáng)烈,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柔軟的觸感讓蕭毅身形一僵,只聽身旁女子嬌軟的聲音傳來
“跟我走吧,我有辦法”
顯然,她對這里很熟悉,蕭毅跟著她七拐八拐,越走近叢林深處,蕭毅看她的眼神越發(fā)深邃
是一個小竹樓,院子里還種著大片的桃花樹,花瓣仿佛渡了一層銀霜,在月色中隨風(fēng)緩緩落地
進(jìn)屋,江意遲點了燭火,兀自找了藥來,神色疏離
“公子暫且委屈一陣,這里是我?guī)煾诞?dāng)年的居所”
蕭毅則在腦海中回憶剛剛林中的陣法,若不是有江意遲引路,估計自己都得琢磨一段時間
蕭毅視線落在江意遲染血的衣袖上,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暗啞
“姑娘先去處理傷口”
男女有別,他若是動手提她上藥,終歸有些不大妥當(dāng)
…
清晨,山中大霧,天空灰蒙蒙一片
蕭毅靜靜的看著眼前彎腰忙碌的江意遲,她今日穿著青色的素衣,衣領(lǐng)處繡著銀色的青蓮,如同她整個人一般,清雅高潔
不知道她的傷,如何了?
雖說只是被箭矢輕擦,傷不重,但女子嬌弱,若是留了疤,如何是好
少女纖細(xì)白哲而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他的胸膛,蕭毅喉頭動了動,側(cè)過了眸,壓抑住眼底的情緒
江意遲解開紗布檢查了下傷口,她昨日能帶蕭公子來這,全是因為徐家的緣故,她能看出來徐縣令對這位公子的緊張程度,若是這位蕭公子出事,徐家,估計也不會好
“你的人估計找不到這里,需要通知他們嗎?”
蕭毅被她軟糯清冷的聲音喚回了神,在看向她時,神色并無異樣“不必”
隨后他看了眼窗外,群山環(huán)繞,霧色朦朧
沒一會,太陽出來,驅(qū)散了霧氣,蕭毅站在窗前,背手而立,垂眸靜靜看著下方在院內(nèi)晾曬藥材的女子
紛亂的花瓣落在她肩膀上
他現(xiàn)在住的屋子里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案幾上還放著已經(jīng)翻開了的書籍,上面還有批注,字跡娟秀清麗,一看便知出自誰手
這股藥香味,撫平了他心底的躁動
遠(yuǎn)離朝堂的爾虞我詐
是一種久違的平靜
看著下方手持醫(yī)書,皺眉寫字的女子,心底隱隱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蕭毅關(guān)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