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過了兩個時辰,蕭毅放下手中的書,走至窗邊,看到蹲在地上,腰間別著布袋,垂首小心仔細不知在干什么的女子,青色的裙擺沾上了泥土也未察覺
江意遲聽到腳步聲,抬頭便看見一高大俊美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眉骨鋒利,極具壓迫感
蕭毅對上她那黑白分明而又清潤的眼睛,偏過了眸,視線不偏不倚的落在她手中的花瓣之上
江意遲解釋道“我瞧著這花可惜了,便想著待會用來制茶”
蕭毅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此刻卻主動搭話“姑娘倒是個惜花之人”
“一會公子可以嘗嘗”
她平日里做的花茶,糕點,釀的酒,都會分予徐夫人,連平日里的鄰居,都時常能收到她做的東西,她手巧,做的東西小巧精致,加之她性格溫婉,大家平日里都挺照顧她的
江意遲看時間差不多,便想著該準備午膳,這里東西不多,只有面粉和普通的青菜
蕭毅也不是個吃閑飯的,主動承擔起了燒火的任務(wù),雖說他傷還未好,但在他堅持之下,江意遲還是皺著眉頭答應(yīng)了
江意遲挽了衣袖,一根素色的發(fā)帶將頭發(fā)挽了上去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做起事來倒也算有默契
蕭毅看著低頭和面的江意遲,陽光透過窗柩落在她的身上,她側(cè)顏精致溫婉,干凈的手指此刻沾上了白色的面粉
冰冷的眸中有一瞬間柔軟,隨即,他心底一個想法已然成形
炊煙裊裊升起,蕭毅看著眼前的面,江意遲剛轉(zhuǎn)身,便見蕭毅已經(jīng)打好水過來
江意遲有些不大好意思,這位公子的傷比她重多了,而今日大部分事都是他做,自己只需要站在一旁就行
“姑娘洗洗手吧”蕭毅神色坦然的望向她
江意遲洗好手,又聽蕭毅問道
“江姑娘獨自一人出門多天,家中父母可會擔心,用不用遞個消息出去”
面對蕭毅半帶試探的話,江意遲沒怎么在意,她挑了一筷子面,神色淡然“我沒有親人”
蕭毅心中一松,原來是孤兒
“抱歉”蕭毅略帶歉意的說道
“沒關(guān)系”江意遲很好說話的
她雖然沒有父母,可她有師父師姐,還有徐家的照顧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蕭毅態(tài)度誠懇,不似之前一般不近人情的冰冷態(tài)度
江意遲吃面的動作一頓“我姓江”
她不是個容易接近的人,表面上對誰都客氣有禮,實際上很少有人能靠近
蕭毅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關(guān)于她的名字,關(guān)于她的一切,通過徐家定能知曉的清清楚楚
“我姓蕭,名毅,字景棲”
江意遲抬頭瞅了他一眼,出于禮貌,她點了點頭“記下了”
蕭是國姓,江意遲知道,怪不得徐家人這么緊張,原來是皇親國戚
江意遲討厭京城這個地方,討厭京城的一切
但她不是個會輕易露出心底想法的人
兩人簡單的用了餐,江意遲便拿出剛剛撿的花瓣,仔細清洗一番
在小瓷爐上進行烘烤
蕭毅坐在江意遲對面,喝過藥,放下碗,望著她,凌厲的眉目柔和了許多
淡青色的素衣,皓腕纖瘦
桃花的清香中似乎夾雜著淡淡的藥香味
她做事很認真,熱水沖泡,動作行云如流水
“江姑娘好手藝”
江意遲垂眸,認真擺弄著茶具“公子過獎”
“我見姑娘縫合傷口所用的工具,包括手法,皆與尋常大夫不同”
江意遲笑了笑“公子好眼力,這是我?guī)煾档莫氶T絕技,因為縫合的工具制作成本很高,所以很少會有人使用”
提到戚竹,江意遲的話也多了起來
“但是這樣的手法,可以使傷口恢復的更快,你知道百草集嗎?那也是我?guī)煾祵懙摹?/p>
“聽說過一點”
風吹動桃花,時光安然
直到下午
蕭毅去而獨返,帶回了消息,歹人全部伏誅,可以回到原來的住處
他的神情溫和了許多,兩人出了林子,已經(jīng)有馬車等在外面,江意遲眉眼微頓,其實不用這么麻煩,她沒有這么嬌貴,看著嚴陣以待的一行人,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說話
先將江意遲送回了小院,甚至還留了人把手,江意遲只當是他擔心另有歹人,并未過多在意,點了燈開始研究醫(yī)書
再過半月,她安頓好這邊的事,便會出發(fā)前往青洲,師姐將會在青洲等著她
她很清楚,她的腳步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包括徐墨
她將走遍大啟的山河,看遍四方美景
師父講,女子要獨立,不能依靠男子過活,大好的河山,不能將自己困于這方寸之中
師傅說,江南風景最是好看,小橋流水人家,熱鬧繁華不輸京城
想到師傅,她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白晢纖細的手指翻過書頁,拿過筆,在空白的宣紙之上,慢慢落下兩字
江南
這邊,徐府
徐大人跪在下首,額前虛汗不止,他不敢抬手去擦,不管心底在慌亂,到底為官多年,勉強保持著鎮(zhèn)定
上首端坐著的,正是當朝景王,蕭毅
他久居高位,手握眾權(quán),渾身上下散發(fā)的威壓,讓徐縣令有些吃不消
“可想清楚了”
喜怒不辨的華貴嗓音響起,高臺之上的男人,一襲黑色繡銀紋錦衣,眸光淡淡掃過徐縣令,只一眼,卻讓他背脊發(fā)涼
“殿下,卑職人微言輕,實在做不得主,況且,意兒與犬子,早有婚約在身,王爺此舉…”
聞言,男人只是輕笑一聲,骨節(jié)分明指頭屈起,在眼前的書籍上輕輕敲打,意味不明的道
“今年科舉,聽聞徐公子也會參加”
房間內(nèi)寬敞明亮,可徐縣令心底如墜深淵
他不敢拿兒子的仕途去賭,徐墨自幼讀書刻苦,從不懈怠,可是...
景王,先帝義子,自幼在邊疆長大,行事狠辣,不擇手段,又手握重兵
如今圣上沉迷于修仙問道,膝下無子,這位景王,不出意外,便會是下一代君王
“王爺,意兒她,身份低微,怕是與皇家無福”
景王出身高貴,府內(nèi)早已有景王妃,景王妃出身名門,而意兒這姑娘心思單純,實在不適合那種地方
蕭毅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有福無福的,有這份恩情在,待以后,定會護她愛她
出身不好,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屆時,他自會以側(cè)妃之尊迎她入府,將來,護她一世安穩(wěn)
蕭毅并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對只短短相處幾天的女子產(chǎn)生如此強烈的欲望,那雙不染世俗的雙眼,清冷的聲音,讓他幾度差點喪失理智
徐大人以為,本王是在和你商量?”
徐縣令里衣幾乎都被汗水濕透,他最終雙手交疊,頭重重磕在地上
“意兒自幼命苦,不懂宮中的規(guī)矩,若以后有冒犯殿下,還望殿下理解”
蕭毅微微一笑,這便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