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閣
普普通通的房間,木門,屏風(fēng),一切都和段云昭自己的房間一模一樣。
段云昭獨自踏入房門,身邊溫度漸漸降低。
“我為江姑娘找了一副寒冰床,可暫保她…昭昭,你要看,就去看看吧?!?/p>
阿辭,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們怎么就,怎么就…
一步一步靠近,她睡在那里,平靜而安詳,帶著溫柔,少了鋒芒。
床邊,貫穿了江沐辭胸口的劍被立在一旁,帶著點點鮮血,而這柄劍的主人,如今卻被束在地牢,生不如死。
這樣的你,美卻缺少靈魂。我怎么會,怎么會把你弄丟了呢?
心口越來越疼,眉間也像是有火燒,江沐辭,我難受,抱抱我,好不好?
段云昭漸漸脫力,手握上沐辭的玉指。
“??!”
段霞破門而入,然而看到……
段云昭眉心漸漸成型,身上浮現(xiàn)著古老的花紋,身后兩翼若隱若現(xiàn)。
她痛苦地閉上雙眸,垂在身側(cè)的手指鑲進肉里,一滴一滴的血流下。
段霞不敢驚動了她,鳳凰破殼,不可出現(xiàn)任何差錯。
段霞不自覺看向云昭握著沐辭的手,這樣極致的痛苦之下她依舊克制著,沒傷她一分一毫。
看來,她是愛慘了她。也許,自己真的,錯了。
輕輕關(guān)上門,段霞盯著門外的兩位:“三櫻使,五櫻使?!?/p>
五櫻使游澤安語氣輕快:“開始了嗎,破殼了?”
游澤安眼角點著五片櫻花花瓣,再配上他的娃娃臉,帶著點可愛。
段霞看不出有什么情緒:“是,正在覺醒?!?/p>
三櫻使游瑾安瞥了眼段霞,淡然:“嗯,我們在這邊護法,霞君可回屋休息了,一會兒還要”
段霞突然出聲:“當(dāng)年我也是被你們逼回來的,是嗎?”
游瑾安聞言,挑眉:“是與不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她的語氣平淡,似乎沒什么重要的,就像是說“今天你吃的飯就是我專門安排的”一樣。
段霞明白了,盯著她:“鳳凰血,就那么重要?”
游瑾安依舊淡淡的,“鳳凰血如神之淚,若非如此,你覺得,十殿憑什么能屹立不倒?”
是啊,靈域,塵域,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么平安喜樂。
之所以世人皆不知靈域的存在,全是因為桃林隔開兩界,互不相干。
而十殿靠著鳳凰之血在兩界間始終屹立不倒。
段霞自嘲地笑笑,她又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游瑾安和游澤安,她也是,幫兇啊。
*
風(fēng)吹竹動,沙沙作響。
竹林之中有小路,兩旁翠竹,陽光正盛,光從間隙中投下來,有了形狀。
蟲鳴鳥叫,顯得格外寂靜。
段云昭手著提食盒向著竹林深處走去。
我在哪兒?
劍帶起的風(fēng)聲漸漸清晰,竹林深處的女子身影若隱若現(xiàn)。
那是誰?我在,給她送飯?女子好似也注意到了段云昭,停下手上動作,轉(zhuǎn)身…沐辭!
段云昭瞳孔收縮,一瞬間腦??瞻?。
江沐辭見她呆在那兒了,輕笑了聲:“昭昭?過來?!?/p>
沐辭,沐辭…“阿辭!”直接將手上食盒丟下。
江沐辭慌亂地放下手中的劍,抱住段云昭飛奔的身影,往后退了幾步,定住身形,“怎么了這是,跑這么快,這么慌?”
段云昭在她懷里搖了搖頭,淚水止不住的流。
江沐辭摸了摸段云昭的頭發(fā),有些無奈地說:“這似乎也沒時間做噩夢?。俊?/p>
她沒應(yīng),只是哭,只是哭。
由最開始無言的哭泣到后來的嚎啕大哭,段云昭停不下來了。只有在江沐辭的懷里,她才是個小女孩兒啊,可以肆無忌憚地哭,毫無顧忌。
江沐辭覺得不太對勁,想問,又怕她哭得更厲害。
半響,江沐辭安撫地拍了拍段云昭,輕聲道:“怎么了?”
段云昭沒法說,只是狠狠地抱著她,抱著她,仿佛下一秒她就會離去。
她明白,她當(dāng)然明白,這是她的夢,現(xiàn)實中的沐辭,她的大將軍,已經(jīng)死在了她的懷里,死在了那個日落的時刻。
江沐辭也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再問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在,我在?!?/p>
“昭昭,”江沐辭語氣很淡,“我其實,不在了吧?”
不等段云昭回答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你剛過來時帶著茫然,看到我后又飛奔過來,哭的這么厲害,都是因為在現(xiàn)實,我已經(jīng),死了吧?”疑問句,卻又是肯定的語氣。
段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們都很清楚這是事實,雖然她并不想承認(rèn)。
“所以你來這里,來看我最后一眼,”江沐辭笑了笑,“我很高興,能抱著你,看你在我懷里哭。”
隨著江沐辭的話,竹林漸漸崩塌,黑暗漸漸蔓延過來。
江沐辭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虛化,一點一點的。
段云昭慌了,更加用力擁著她,可依舊阻止不了消失,就像她拼盡全力也阻止不了江沐辭的死亡。
江沐辭像往常一樣摸著段云昭的秀發(fā),語氣溫柔:“醒來吧,醒來吧,燒掉這一切!”轉(zhuǎn)而又嘆道,“別困在這兒,我不想,成為束縛你的枷鎖。”
段云昭的淚像是要流干一般,淚水在勾起的唇角處滑下:“我會做完該做的一切的。阿辭,我愛你?!?/p>
江沐辭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fā):“我也,深愛著你……燒掉這里的一切吧,阿昭?!?/p>
“好啊。”段云昭語氣輕快,淚水流淌,“那就,燒起來吧??!”
砰!
紅光四散。
門外游澤安和游瑾安同一時間看向屋內(nèi),游澤安眨了眨眼睛:“我去?!”
游瑾安聞言,點了點頭:“好?!?/p>
“好個毛啊姐,”游澤安抓狂,“我這是個語氣助詞!”
游瑾安依舊盯著房門,不應(yīng)。
門被緩緩打開,段云昭從里面緩步走出,明明還是一身青衣長裙的女孩兒,卻好似換了個人。
見此,游瑾安直接單膝跪地,游澤安愣了愣,慢半拍跪下。
“三櫻使游瑾安!”
“五櫻使游澤安!”
段云昭只看著游瑾安,道:“在等我?”
游瑾安:“我們一直在等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