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書捂著額間,臉上微微的紅韻也漸漸化為尷尬,咬牙道,“什么時候醒的?”不愿看到眼前一切直挺挺僵硬的背過身去,沈修竹低聲下氣,老老實(shí)實(shí)回道 :“娘摸我頭的時候……”
“嗯……”柳清書踏出門檻,快步出去, 她甚至沒發(fā)現(xiàn)自己并腳并手走著,“愣著作甚?走了!”連走了幾步,也不見后頭有人跟上,正詫異間,一回頭,便看那父子倆居然在偷笑,直氣的柳清書要罵人!
沈家父子倆見柳清書走遠(yuǎn),才急忙匆匆跟去。
一上了馬車,早有疑問的沈修竹問,“娘,這是去哪?乳娘也在不?!边@會兒柳清書還在氣頭上呢,只白了他一眼,便撇過頭背過身去,沈晚楓卻是當(dāng)了個傻子,耐心和自己兒子解釋,“送你去——”
柳清書打斷他,瞪了沈晚楓一眼,又偏向沈修竹,氣憤道:“我同那婢女講話前,你可早醒了,卻拿這來哄!豈不是將我當(dāng)了傻子?”一說完,又瞪向沈晚楓。
等柳清書閉了嘴,沈修竹父子倆愣是不敢道一句。
見娘親還在氣頭上,沈修竹委屈屈的和娘道歉,死扒著衣裙不松手,過了會兒,見柳清書也沒有原諒他的意思。
消停點(diǎn),才從袖口中小心翼翼的,翻出一把用白布包裹的小刀,這小刀既小巧又精美,每一處都有精心設(shè)計,沈清書第一眼,便看出這小刀可是珍品,而非一般的刀刃可比,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在內(nèi)置還藏有機(jī)關(guān)。
柳清書一見這柄小刀,便一眼愛上了這寶貝,但為了不失面子,還是裝作氣鼓鼓的樣子,但眼神卻飄向那把刀刃。
“娘親,我將這噬霜送予娘,娘能別再生我氣了嗎?……“說這話時,沈修竹兩眼淚汪汪的,看著柳清書。
本來柳清書見了這寶貝就消了氣,但仍作氣憤道:“不要以為這樣,我就不生你氣了!”但還是寶貝似得把那寶刀拿過,想玩了一會兒,便掛在了腰間。
“是個好東西,品相不差,單看這精細(xì)程度,也不是市面上所賣的,莫非是揚(yáng)州有名的郭家匠所制?”
“是啊,”自己又默默小聲感嘆,“我可是求了好久,還是我生辰那天,郭家小少——郭霖知送給我的……”
“真是用心了‘秀枝’,也是不可多得的寶貝,我便勉為其難,且大發(fā)慈悲的收下了?!?/p>
沈修竹:“……”(沉默)
這一遭,直至明日辰時才到蘇州城昶遠(yuǎn)街——熙合院,沈修竹被拍醒后,還迷迷糊糊的沒睡醒,正吧唧個嘴,還是沈臨風(fēng)將自己弟弟接到院子里的。
“沈修竹醒醒,再巴著你哥,偷懶不起來,我可就把你扒下來扔地上了!”聽到這個聲音,沈修竹立馬就豎了起來,整個身子僵了僵,不確定的喊了聲,“姐???”
不知所措的沈修竹搖了搖腦袋,轉(zhuǎn)轉(zhuǎn)四周,“好熟悉的兩張臉龐……”,卻嚇的沈修竹直驚呼:“大姐和二哥你們不是在蘇州嗎?!”
沈厭一身青藍(lán)便服,外層薄透著一層紗衣,束著柔和的辮子,青色的眼睛,像她父親,性質(zhì)卻是隨了她娘親年少時的桀驁不馴。
少女頭戴白沙斗笠,直插著腰看著沈修竹,而沈臨風(fēng)卻是一身淺綠色的素衣,溫和的、輕笑著抱著自己,人畜無害,溫和客氣真就兩項都隨了父親,兩張極為相似的面孔卻是有著天差地別的性格……
“娘沒和你說?“沈厭直盯著沈修竹,沈修竹從自家二哥懷里跳下來, 臉不紅心不跳的直點(diǎn)著頭,也無半分做作。
沈厭摘掉斗笠,很自然的扔在沈臨風(fēng)手里。
面無表情的拽著沈修竹,他真的服了,一天天的什么事???自己還沒干什么呢?。?!至少自己也是他親弟弟!怎么能這么對他……?
“不想去書院直說啊?!笨吹揭环闯B(tài)的大姐,溫溫柔柔的看著自己,像二哥,但只覺的身后涼涼,顫聲道:“姐 ……”
沈臨風(fēng)日拿著斗笠便走過去,勸道,“修竹身子不好,別動粗,傷了根骨,不好……”“他不想去,但母親交代了那只能由我不由他了,母親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小姐自己領(lǐng)他去了。”
“二哥……”我不要沈修竹紅著眼角,對自己二哥發(fā)出求救信號,但沈臨風(fēng)想了想,只是輕輕搖頭,用唇語說了聲:
好運(yùn)。
沈修竹直至上了馬車還仍在那哭唧唧的,見自己弟弟這副樣子,沈厭都被這哭聲整無語了,“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讓你上個學(xué)嗎?”沈修竹抹了把淚,“我就是想哭還不能嗎?再說了,你小時候不也——嗚……”沈厭直捂住沈修竹的嘴巴,我讓他繼續(xù)說下去,不僅如此,還瞪了他一眼,不耐煩道?!靶行行?,當(dāng)然可以?。 ?/p>
本來在車上還一直在那哭唧唧的,一探出窗外,還真是一副人間靜寂之美,上次來這好像還是三年前?沈修竹看著那蘇州水鄉(xiāng)之景,不禁遐想,絲不見剛剛那副樣子,倒是挺樂呵的。
到了長明書院,沈修竹自知理虧,陰沉著臉跟在沈厭后面。一路上遇到幾位博士,幾位博士,見到沈厭,紛紛問好,沈修竹也只以一種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看都不看一眼,卻是讓沈厭失了面子。
“等會見了安院土,你若再這般就把你扔大街去!”沈厭彎下腰身在沈修旁威脅道。
聽到這話,沈修竹腦子有片刻宕機(jī),立刻了乖了起來。
看著自己“吃硬不吃軟”的三弟,沈厭是無奈嘆了聲“唉——”
“姐,不必嘆氣,”
“?”
“沒人死?!?/p>
“……”
狠狠敲了沈修竹的額,便走,雖然沈修竹心里是那個氣,但也不敢說什么,只捂著自個的頭,跟著沈厭走。
瞥這湖畔之景,突時有一人,拿著石子往河畔上的蓮葉,連著那蓮花一起被震偏了些,沈修竹只覺那人簡直可惡!放著現(xiàn)賞不行,偏拿那石子擊那湖中潔蓮。
等到了一處院落,才止步,進(jìn)了院口,那院門赫然寫著:
是非自古因欲起
苦樂從來隨心生
進(jìn)了院內(nèi),便感一幅孤冷暇意之感,兩旁有修竹佇立,似有竹林隱居之快活的幽靜感。這么一想來,這院內(nèi)居住之人莫不是一名有情雅趣的孤寡老人?……
正這么想,卻沒注意臺上石階,想的入神,便被石階絆了一腳,被磕破,滲出些血漬;稚嫩的手掌也被擦出了些皮,泛著紅;身上白色 繡著白零飄的衣裳上沾上污漬。
沈厭聞聽到后面“啪”的一聲,連忙轉(zhuǎn)頭,便見自己弟弟一身的衣摔在地上,用手撐著階梯,一手拂著磕破血了的額,猶顯得落迫,配著那張清冷含情,不失貞高的玉顏,便不覺得那么不堪,而是有種落迫美……呃,沈厭搖了搖頭,甩開腦子里的胡思亂想。
沈修竹自個爬了起來,細(xì)皮嫩肉的也經(jīng)不住那一摔,整個人猶顯落魄,沈修竹剛站起身,便若無其事的向內(nèi)走去。
沈厭:……!
兩人剛步入門檻,便見一位少年悠閑的坐在榻旁,一手扶在榻上,一手撐在臉上,猶顯愜意,因距離有些許遠(yuǎn),也就看不清少年的臉,但模糊間也能看出少年臉上的困意,一身紅赫色的衣裳與周圍的一切仿佛在紫布之中,亂入了一點(diǎn)紅墨。
卻不知安院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