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花府那日,天光晦暗,鉛云低垂。
傳旨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音穿透庭院,花家眾人齊齊跪伏。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鎮(zhèn)國將軍花戎之女花楹,溫婉賢淑,才德兼?zhèn)?,今賜婚于景玉王蕭若瑾,擇吉日完婚。欽此——”
花楹低垂著頭,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成了。
她雙手接過圣旨,聲音柔婉如春風(fēng)拂柳:“臣女叩謝陛下恩典?!?/p>
待傳旨太監(jiān)離去,花戎眉頭緊鎖,沉聲道:“沒想到竟然是景玉王……”
此前,他一直以為憑借自家條件,女兒又得青王青睞,定會被賜婚給青王,沒想到會是這個(gè)結(jié)果。
想到這里,花戎不禁有些悵然。
而花楹抬眸,柔聲安慰道:“父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花戎深深望著她,好半響他才輕嘆出聲……
終究是自己往日太過溺愛,才讓女兒養(yǎng)成這般不爭不搶的性子。而今局勢已至此,再如何苛責(zé)也不過徒勞。
當(dāng)夜,花楹獨(dú)坐閨閣,指尖輕撫圣旨上的燙金紋路。
白芷匆匆入內(nèi),低聲道:“小姐,打聽清楚了——謝婉蓉被賜婚給落羽王,胡小姐則指給了青王。”
花楹輕笑一聲,眼中霧氣散去,露出一雙淡漠甚至涼薄的眸子。
“不愧是皇帝……果然不簡單?!?/p>
——謝家勢大,皇帝忌憚,便將謝婉蓉指給皇長子落羽王。
落羽王雖權(quán)柄不多,對比青王和瑯琊王而言不算受寵,可是‘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依舊是名門望族里的傳承規(guī)則。因而也有不少人押注落羽王。
而皇帝這一道賜婚旨意,無疑是一箭三雕。
——胡錯(cuò)楊體弱多病,背后卻是青州胡家的勢力,賜婚青王,既是安撫,也是牽制。
——而花家手握兵權(quán),將她指給景玉王……是因?yàn)榫坝裢鹾媚媚螅窟€是因?yàn)榫坝裢跏乾樼鹜醯耐感值埽?/p>
午后,謝府后花園。
花楹悄無聲息地藏身在樹上,這對于曾經(jīng)接受過殺手訓(xùn)練的她而言輕而易舉。
她今日并非以花家小姐的身份登門拜訪,而是悄無聲息地潛入謝家后院——畢竟,她可不是吃悶虧不還手的人。
假山另一側(cè),廂房內(nèi)傳來謝婉蓉嬌滴滴的聲音——
“表哥,你許久不來,是不是把我忘了?”
花楹挑眉,無聲地笑了。
她微微側(cè)身,透過窗欞縫隙,看到謝婉蓉正含情脈脈地拉著蕭燮的衣袖,而蕭燮雖面帶笑意,眼底卻隱隱透著不耐。
“表妹多慮了,本王事務(wù)繁忙,并非有意冷落?!?/p>
謝婉蓉嘟著嘴,不依不饒:“可你明明說過,最喜歡我的!”
蕭燮眼底閃過一絲煩躁,但很快又壓了下去。
——他需要謝家的支持,所以哪怕再不耐煩,也得哄著這個(gè)驕縱的表妹。
花楹無聲地笑了,眼底閃過一絲涼薄的興味。
——既然謝婉蓉這般喜歡蕭燮,那不如……成全她。
想到這里,她將一顆藥丸彈進(jìn)香爐。
廂房內(nèi),香薰裊裊,氣氛漸漸曖昧。
謝婉蓉臉頰泛紅,眸光如水,整個(gè)人幾乎貼在了蕭燮身上。
“表哥……我熱……”
蕭燮呼吸微重,眼底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又被欲望淹沒。
——這香有問題!
他猛然意識到什么,理智與欲望撕扯,正欲強(qiáng)行運(yùn)功逼出藥性,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fù)ё≈x婉蓉的腰。
花楹站在窗外,冷眼看著這一幕,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真是無趣。
她懶懶地抬手,指尖一彈,一縷劍氣悄無聲息地劃過燭臺。
“啪——”
燭火傾倒,瞬間點(diǎn)燃了紗帳。
火勢蔓延極快,轉(zhuǎn)眼間,濃煙滾滾。
花楹退后兩步,輕輕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轉(zhuǎn)身離去。
——非禮勿視。
“走水了!快救火!”
謝府下人驚慌失措地沖向后院,一盆盆水潑向燃燒的廂房。
火勢很快被控制,可當(dāng)眾人踹開房門時(shí)——
床榻之上,青王衣襟大敞,謝婉蓉紗裙凌亂,二人唇齒糾纏,場面不堪入目。
空氣瞬間凝固。
而聞?dòng)嵹s來謝家家主謝玄臉色鐵青,一旁謝夫人更是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