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劉子行攥著染血的密報,指尖發(fā)顫。
“不可能……”他盯著紙上"周生歡"三個字,喉間涌起腥甜,“謝懷安……怎么會那么輕易拿下南辰王軍?!”
“殿下!”親衛(wèi)踉蹌沖入,“南辰王軍已破樊城,距中州不足百里!”
劉子行猛地踹翻案幾,面目猙獰:“放周生辰!立刻放他出來統(tǒng)軍!”
親衛(wèi)跪地發(fā)抖:“可、可天牢里……早已沒有周生辰的身影……”
“什么?!”
此時,陰暗潮濕的天牢深處,鐵鏈散落一地,早已沒有周生辰的身影。
劉子行踉蹌后退,面如死灰。
云陽,晨霧未散,謝楹一襲素白長裙立于廊下,青絲未束,隨風(fēng)輕揚(yáng)。
身后腳步聲近,她未回頭,只淡淡道:“選好了?”
周生辰從背后擁住她,下頜抵在她肩窩:“我的命是你的,你去哪,我去哪?!?/p>
她轉(zhuǎn)身,指尖撫過他消瘦的臉頰——天牢三日,他眉宇間再無往日肅殺,唯余一片平靜。
“不后悔?”
他低笑,握住她的手貼在胸口:“當(dāng)年太極殿前,我棄了皇姓;如今不過是再棄個王爵?!?/p>
謝楹凝視他許久,忽然拽住他衣襟吻上去。
竹葉沙沙,掩去纏綿低語——
從此世間再無小南辰王。
只有屬于謝楹的周生辰。
“報——!”
傳令兵沖入帥帳,單膝跪地:“少主,偽太子已逃往北疆,金榮殘部盡數(shù)伏誅!”
周生歡——曾經(jīng)的謝懷安——負(fù)手立于沙盤前,玄甲映著燭火,眉目如刀。
“繼續(xù)追?!鄙倌晟ひ羟謇洌胺仓鷦⒆有姓?,殺無赦?!?/p>
帳外,謝令儀一襲戎裝走來,將密信遞上:“父親母親已回到云陽。”
周生歡展信,唇角微揚(yáng)。
信上只有一行小字——
“別來擾我們清凈。”
落款畫了把折扇,旁邊歪歪扭扭添了個小劍——顯然是周生辰被逼著畫的。
謝令儀噗嗤一笑:“果然是父親的風(fēng)格?!?/p>
南辰王軍大營,篝火熊熊。
老將拍著酒壇大笑:“老子早就看出小將軍是王爺?shù)挠H兒子!那年他第一次來軍營,拉弓的架勢跟王爺十二歲時一模一樣!”
“可不是?”副將擠眉弄眼,“王爺每次看謝少主時眼神都拉絲了——真當(dāng)咱們是瞎子?”
眾將士哄笑,忽見新任驃騎將軍謝令儀拎著長槍走來,頓時噤聲。
少女冷笑:“再嚼舌根,今晚全營加練。”
春深時節(jié),杏花煙雨。
謝楹懶懶倚在窗邊,看周生辰在院中侍弄新栽的海棠。
“周生辰,”她故意喚他全名,“你的鋤頭拿反了。”
周生辰也不惱,沾著泥土的手捏了把她臉頰:“夫人教訓(xùn)的是?!?/p>
“誰是你夫人?”
“昨夜咬著我肩膀哭的……”
謝楹一把捂住他的嘴,耳尖緋紅。
遠(yuǎn)處青山如黛,近處炊煙裊裊。
次年,周生歡登基為帝,改元景和。
少年天子一改前朝積弊,輕徭薄賦,肅清吏治。朝野皆贊其英明神武,卻無人知曉——
御書房暗格里,始終放著一把玄鐵折扇。
每逢重大決策,他總會摩挲扇骨,仿佛在聆聽某個遙遠(yuǎn)的聲音: “別學(xué)你爹死腦筋?!?/p>
中州·太極殿
周生歡一襲玄色龍袍,立于高階之上,面容尚帶稚氣,卻已鋒芒畢露。
殿外,七十萬南辰王軍肅立,鐵甲森寒;殿內(nèi),文武百官俯首,無人敢直視那雙與昔日小南辰王如出一轍的冷冽眼眸。
“陛下,偽太子劉子行的尸首已找到?!焙陼宰u(yù)單膝跪地,聲音沉穩(wěn),“死在北疆荒道,驗尸官說是……嚇?biāo)赖?。?/p>
周生歡唇角微勾:“厚葬了吧,畢竟曾是皇族?!?/p>
輕描淡寫,仿佛那個故意放任劉子行逃亡半月、活活將人逼瘋的不是他。
退朝后,謝令儀拎著食盒溜進(jìn)御書房:“哥,用膳了!”
周生歡擱下朱筆,揉了揉眉心:“叫陛下?!?/p>
“哦——”謝令儀拖長音調(diào),突然把食盒藏到身后,“那陛下自己批奏折吧,我去找鳳俏師姐吃炙羊肉?!?/p>
少年帝王一把拽住妹妹的發(fā)帶:“……拿來?!?/p>
食盒掀開,香氣四溢——正是謝楹從前常做的梅花酥。
周生歡指尖微頓:“云陽來的?”
“嗯,母親捎來的?!敝x令儀湊近,小聲道,“信上說……父親最近迷上養(yǎng)鵝,被鵝追得滿院子跑?!?/p>
“噗——”
少年天子終于破功,笑得前仰后合。
自此,周生歡登基稱帝,君臨天下,執(zhí)掌朝政大權(quán);謝令儀則成為一代名將,統(tǒng)領(lǐng)威震四方的南辰王軍。
謝錦川繼承祖業(yè),執(zhí)掌云陽謝家,將其發(fā)揚(yáng)光大;而謝臨川則潛心辦學(xué),創(chuàng)立書院,廣納賢才。
至于漼時宜,歷經(jīng)歲月沉淀后終遇良人,覓得如意郎君,成就一段美滿姻緣。
茶樓酒肆里,說書人拍響驚堂木:
“要說那小南辰王的下落啊——"
有人說是被偽太子暗害了,尸骨無存;
有人說是隱居海外仙山,與謝少主雙宿雙飛;
更有樵夫信誓旦旦,說在深山見過一對神仙眷侶,男子俊朗如松,女子執(zhí)扇風(fēng)流…… ”
龍椅上的帝王聽聞奏報,朱筆批曰:
“野史軼聞,不必查禁?!?/p>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煙雨小筑——
“周生辰!你的鵝又啄我裙子!”
謝楹拎著濕漉漉的裙擺沖進(jìn)院子,卻見某人正被一只大白鵝追得跳上石桌,狼狽不堪。
“阿楹救命!”
她抱臂冷笑:“小南辰王不是號稱'醉臥白骨灘'嗎?怎么怕鵝?”
周生辰一把將她拽上石桌:“本王現(xiàn)在怕的只有夫人?!?/p>
白鵝在桌下氣昂昂地踱步,夕陽將兩人相擁的身影拉得很長。
廟堂之高,江湖之遠(yuǎn)。
各得其所,盛世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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