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的空氣像是浸透腐油的抹布,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黏膩的濕冷和隱約的血腥氣。
紀(jì)伯宰用拇指抹去唇邊的血沫,肋下的傷口隨著他的動作撕扯著,帶來一陣陣眩暈的痛楚。
他剛從一個以命相搏的擂臺上下來,代價是身上添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換來的則是懷里那幾塊硌人的、沾著污血的靈石。
現(xiàn)在,他只想盡快拿到說好的另一半報酬,然后找個地方處理這一身傷。
他靠在一處販賣禁藥與各種見不得光情報的攤位旁,粗重地喘息,像一頭被困在陷阱里的獸,眼神卻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沉淵沒有憐憫,只有伺機(jī)而動的豺狼。就在這時,一陣騷動吸引他渙散的注意力。
不遠(yuǎn)處,幾個沉淵里常見的地頭蛇,正圍著一個身著淡紫長裙的女子。那抹顏色在沉淵灰敗的底色中顯得格外突兀,精致得不像該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看不清女子的臉,只看到她紗質(zhì)廣袖上,用墨色絲線繡著的枝蔓蜿蜒而上,如同暗夜里無聲燃燒的火焰。
“小娘子,打聽消息?哥哥們這兒有的是‘消息’,找個地方,慢慢說給你聽???”為首的漢子咧著一口黃牙,手不干不凈地就要去搭女子的肩。
下一瞬,紀(jì)伯宰聽見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以及緊隨其后的、殺豬般的慘嚎。
那黃牙漢子的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過去,而他甚至沒看清那紫衣女子是如何動作的。
她身影快得像一道紫色的流影,裙擺層疊拂動如流水,腰間黑色的亮片腰封在昏暗光線下反射出碎星般的光芒。
剩下的幾個地痞先是一愣,隨即怒吼著撲上。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女子出手利落得驚人,沒有絲毫靈脈波動的痕跡,但她指尖劃過的軌跡,卻帶著某種玄奧的韻律,空氣隨之發(fā)出細(xì)微的嗡鳴。
淡紫色的靈紋在她指間一閃而逝,如同曇花一現(xiàn),那幾個撲上去的壯漢便如同喝醉了酒般,腳步踉蹌,攻擊落空,甚至互相扭打起來。
“妖女!你用了什么邪術(shù)!”
一個被打飛出去的地痞如同斷了線的破布口袋,猛地朝紀(jì)伯宰倚靠的方向砸來。紀(jì)伯宰想躲,但重傷的身體遲滯了他的反應(yīng)。
“砰!”
沉重的撞擊力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在他胸口。
紀(jì)伯宰悶哼一聲,眼前驟然一黑,喉頭涌上一股腥甜。 本就強(qiáng)弩之末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順著身后冰冷的墻壁軟軟滑倒。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他最后一個念頭是自嘲——在沉淵這種地方倒下,等同將性命交給了那些嗅著血腥味來的蛆蟲。
真是……憋屈。
視野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瞥見裙角那抹亮色停在他不遠(yuǎn)處,還有一道清冷又帶著點奇異魅惑的嗓音,穿透了周圍的嘈雜,清晰地落入他耳中:“礙事?!?/p>
隨即,黑暗徹底吞噬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紀(jì)伯宰被一陣貪婪的議論聲和幾只試圖在他身上摸索的手驚醒。他掙扎著想睜開眼,卻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這小子看著不行了,身上好東西別浪費(fèi)……”
“這袍子料子不錯,歸我了?!?/p>
“嘖,長得倒挺俊,可惜了?!?/p>
就在這時,那道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涼意:“這人,我保了?!?/p>
那些摸索的手頓住了。
有人嗤笑:“小娘子,沉淵的規(guī)矩,無主之物,誰搶到就是誰的。你看上這小白臉了?”
“他撞翻了我的獵物,弄臟了我的裙子,”花楹的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喜怒,卻自有一股壓力,“所以,他的命,現(xiàn)在歸我管?!?/p>
她往前一步,繡著黑色紋路的裙擺拂過地面,停在那臟兮兮的紀(jì)伯宰身邊,“誰有意見?”
周圍短暫地寂靜了一下。方才她對付那幾個地痞的手段還歷歷在目,沒人想輕易嘗試那神鬼莫測的“靈紋”之術(shù)。
趁著這間隙,紀(jì)伯宰終于積蓄起一絲力氣,艱難地掀開了一絲眼縫。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俯視著他的、精致得過分的臉龐。眉眼清冷,眼周用淡紫色細(xì)細(xì)暈染開,襯得那對眸子深邃如星夜,唇瓣卻艷紅如初綻的蔻丹,帶著妖異的美感。發(fā)間點綴著銀黑配色的花鳥發(fā)飾,耳畔的墜子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看著他,眼神里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一種打量物品般的審視,以及一絲……或許可以稱之為“難得順眼”的興味。
Mo琳瑯這是花楹看到的戰(zhàn)損版紀(jì)伯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