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邊蹲下，廣袖垂落，帶著一縷清淺的、說不出的冷香。她伸出手，并非探他的鼻息，而是用指尖，輕輕拂過他因失血而蒼白冰冷的臉頰。

那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動作卻算不上溫柔。

“長得倒是不錯，”她低聲自語，聲音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死了確實有點可惜。”

說完，她站起身，目光掃過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身影，紅唇微勾，帶著一種狡黠又危險的意味：“還不動？是想試試我的靈紋，能不能把你們的魂魄也一并‘交換’走么？”

最終，那些貪婪的目光在這紫衣少女冷靜甚至帶著點躍躍欲試的逼視下，退縮了。

他們罵罵咧咧地散去，重新隱入沉淵的陰影里。

紀伯宰徹底失去了意識。

石屋里只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光線在墻壁上投下跳躍的陰影，將兩人與外面危機四伏的沉淵隔絕開來，空氣里彌漫著陳舊灰塵和新鮮血腥混合的獨特氣味。

花楹將紀伯宰安置在鋪著簡陋干草的床鋪上，動作算不上輕柔。她俯身，淡紫色的紗質廣袖垂落，繡在上面的黑色墨色枝蔓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活物蜿蜒。

指尖靈巧地解開他被血污浸透的衣衫，冰冷的指尖偶爾觸碰到他緊繃的皮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瞬間的僵硬和戒備。

花楹的目光在他身軀上那些新舊交錯的傷痕上掠過，最后停留在他胸前一道陳年舊疤上——那疤痕的形制有些特別！

她的指尖若有似無地掠過那道疤。

紀伯宰猛地吸了一口氣，不是因疼痛，而是出于一種被窺探到秘密核心的警惕。他眼神銳利如鷹，緊緊鎖住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看夠了？”他的聲音因傷痛和虛弱而低啞，卻帶著冰冷的敵意。

花楹抬眸，對上他審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個清淺又魅惑的弧度。

“若我想要你死，”她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在沉淵之底，不必多此一舉。”

她繼續(xù)手上的動作，用沾濕的布巾清理他肋下最嚴重的那道傷口，話語卻如針刺向他試圖暗自運轉卻滯澀不堪的靈脈：“別白費力氣了。你中的不止是外傷，還有阻斷靈力的毒。”

紀伯宰心頭一震，她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他抿緊薄唇，不再開口，只是用那雙帶著幾分妖異俊美的眼睛沉沉地盯著她。他不信她，一個字都不信。

在這沉淵，善意比惡意更值得警惕。

花楹也無所謂他的信任。這石屋不過是她無數臨時落腳點中的一個，簡陋，卻布有簡單的靈紋障眼法，暫時安全。

當夜，紀伯宰發(fā)起了高燒。傷口感染加上毒素的影響，讓他這個剛從生死擂臺淌著血下來的硬骨頭，也顯露出不堪一擊的脆弱。

他陷入昏迷，額頭上布滿冷汗，眉頭緊鎖，似乎在抵御著什么可怖的景象。在那些破碎的夢囈里，他無意識地低喚著：“師父……”

花楹擰了條冰冷的布巾，直接按在他滾燙的額頭上，那刺激讓他即使在昏迷中也蹙緊了眉?！罢媸敲?，”她語調帶著一絲聽不出真假的嘲諷，“難怪敢在擂臺上拼命？”

然而，當她擦拭到他身上那些代表著罪囚身份的、丑陋的烙印時，她眼底那抹慣常的清冷與魅惑稍稍褪去，閃過一絲極快、幾乎捕捉不到的憐憫。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后半夜，屋外傳來了細微卻雜沓的腳步聲，以及壓低的交談聲。

“……血跡到附近就沒了……”

“仔細搜！他受了那么重的傷，跑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