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也是聰明人,見得嬿婉及時收話,短促笑了一聲:“你不問,是知道沒必要了嗎?你知道,皇后知道,只怕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身在此山中。我曾以為天不老,情難絕[1]。原來不過是,多情卻被無情惱[2]?!?/p>
她閉上眼睛,并沒有眼淚流出,好像心靈之泉已經(jīng)干涸:“或許,我真的做錯了?!?/p>
這話沒頭沒尾,只有她知道,這是對瑯?gòu)眠t來的回答。她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也將自己的觀點(diǎn)更正:“從頭到尾,都錯的離譜。我對皇上欽慕已久,選秀初見時,雖然知道侍奉的是天子,也很難將心里女兒家該有的心思抹殺掉,一廂情愿地以為皇上是我的畢生良人,捧出自己的全部心意。然而現(xiàn)在再看,他如何配得上這樣的稱謂,他不配做我的夫君,更不配做任何人的!須知,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3]……”
最后一個為字沒說出來,坐她對面的嬿婉被她的話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禮節(jié),身子猛地往前一傾,手探出把人嘴給捂上了。就這樣還不夠,她轉(zhuǎn)頭囑咐春蟬:“馬上去外頭看有沒有什么不該有的眼睛和耳朵,然后立馬回來稟報!”
春蟬亦被震得不輕,但她一貫穩(wěn)重,聞言立即調(diào)整好自己的表情,悄無聲息退了出去。被捂著嘴的意歡倒一點(diǎn)沒有自己說了什么話的自覺,甚至沒把嬿婉的手掙脫了去。
倒是嬿婉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干巴巴笑了一聲把手拿回去,把自己從幾案上撕下來,低頭整理自己的衣飾。
隨即意識到自己占著理,又轉(zhuǎn)頭去看意歡:“舒妃姐姐,我知道你傷心??稍賯囊膊荒懿还懿活?,禍從口出,但凡你剛才那些話傳出去,是怎樣的罪名你清楚嗎?”
“嗯。”意歡應(yīng)了一聲,“是我不好,忘記你還在場,我這樣做會連累你。下次我找沒人的地方說?!?/p>
認(rèn)錯倒快,態(tài)度也好,就是不改。嬿婉久違感到一陣頭疼:“說得什么話?這宮里哪里沒有眼線?皇上的確傷了姐姐的心,可姐姐就要自暴自棄,連己身安危都不顧了嗎?”
要知道在這件事以前,宮里論癡情,意歡第二,沒人排第一,皇上在她心中就是上天神靈一般的存在。今天就降級為這也不配那也不配了?這差別是不是有點(diǎn)太大了,還是說因?yàn)槭艿降拇碳ぬ??直接把好端端的人整成兩面派?/p>
心里這樣想,嬿婉卻是很講義氣,為了對意歡起到有效的安危她也算是豁出去了,跟著指責(zé)了皇上的不是。
卻引來意歡奇怪的一瞥:“我以為你會為皇上開脫的,畢竟在他口中,你是最溫柔最體貼的,從不會和他,也不會和任何人唱反調(diào)?!?/p>
“啊哈哈……”嬿婉干巴巴笑了幾聲不知道說什么,竟難得懷念起了金玉妍,意歡這種直來直去的人她當(dāng)真有點(diǎn)吃不消,還得那個最八面玲瓏的來解決。
金玉妍是聽不見她的求助了,好在這時春蟬進(jìn)入拯救了她,“主兒,舒妃娘娘,外面除去荷惜并無他人,方才也無人經(jīng)過?!?/p>
作者[1]出自宋朝張先的《千秋歲·數(shù)聲鶗鴂》。 [2]出自宋朝蘇軾的《蝶戀花·春景》。 [3]出自漢朝卓文君的《白頭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