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瓦齊鼠目寸光貪財好色,一個親王之位,一個長居京城的恩典,足以讓他欣喜若狂,放下所有戒備,是以兒臣這般許諾。固然是兵不厭詐,但也是實實在在潑出去的水。兒臣犯了自食其言的忌諱,愿領(lǐng)一切責罰!”
說罷就實實在在磕上了頭。
席間,傅恒眉頭微皺,有些看不太懂皇上的做派,但他與永璉乃是舅甥,自然不能在這個場合幫忙說話。
然而細想想皇上平日對永璉的態(tài)度,他忽然有些明了,皇上此番不像是發(fā)難,倒像是……
嬪妃們那邊見此面色各異,高晞月看著跪在那里的永璉,那個她幾乎當成半個兒子的永璉心下不忍,側(cè)頭去看不遠處的瑯?gòu)煤铜Z瑟,兩人八風不動,好似并不擔憂。
難道說……
就見皇帝哈哈大笑:“行了別磕了,大喜的日子,朕罰你做什么?你說了兵不厭詐,論語道‘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1],朕又怎會不懂沙場變通的道理?說這個只是為了告訴你,你許諾給達瓦齊的親王自然不做數(shù),但你的功勞,卻值得朕的一個親王?!?/p>
他提聲道:“進忠!”
“奴才遵旨。”
進忠再一次掏出明黃色的圣旨展開,字句清晰,仿佛能穿云振瓦: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阿哥永璉,醇謹夙稱,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無虧;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2];文武皆備,平準有功,今授以冊寶,封爾為和碩寶親王,世襲罔替。欽此!”
偌大的乾清宮于此時安靜地落針可聞,唯有永璉的聲音響起:“兒臣,謝皇阿瑪隆恩!”
他這廂謝恩完了,大家的理智還沒回來。知道皇上看重大阿哥,他的確爭氣,嫡長子,天姿靈秀,不僅課業(yè)從未讓皇上操心過,更從來不擺架子,人還沒娶妻生子,就和自己的伴讀和舅舅一起去前線打了個大勝仗。封個親王也是應(yīng)該。
就是這個封號……但凡有腦子的都記得,當今皇上未登基之前的封號,就是寶親王!如今,皇上把這個寶字給了大阿哥,是何用意,是不是繼承,繼承的到底是什么,那答案,可真的是人盡皆知。
當然,眾人驚訝歸驚訝,卻沒有驚嚇。皇帝圣旨直接擬好當眾宣讀了,他們難道還要做那個不識趣的出頭鳥?而且皇儲的位子,皇上雖未明言,屬意于誰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如今只是公布于眾罷了!
何況除大阿哥外,其他幾位皇子可以說毛都沒長齊,壓根沒資本和他們這個大哥打。若非自圣祖爺康熙之后采取了秘密立儲的制度,或許他們現(xiàn)在要稱呼的,就不是寶親王永璉了,而是太子永璉。
不過話說回來,大阿哥如此翹楚,皇上能瞞著他們所有人先寫好封親王的詔書,難道真的沒有準備好另一份嗎……
無論大家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脈相承的恭賀:“恭喜皇上,恭喜寶親王!”
“眾位愛卿都起身吧?!被实蹪M意道,“永璉,雖然你這個親王是拿了朕的舊日封號,但府邸,朕可不能給你舊的,已然修葺了新的寶親王府?!?/p>
作者[1]出自《論語·子路》。 [2]引自胤禩被冊封廉親王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