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只能干笑一聲,「我的榮幸,魔尊大人?!?/p>
他眉頭微挑,「那你怎么不主動一點(diǎn)?還是不滿意。」
那眸光幽深卻染...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只能干笑一聲,「我的榮幸,魔尊大人。」
他眉頭微挑,「那你怎么不主動一點(diǎn)?還是不滿意?!?/p>
那眸光幽深卻染著笑,不似深海,更像春水,竟有幾分柔意。
我只覺著毛骨悚然,更是頭皮發(fā)麻。
然而周圍魔氣漸盛,我只能揚(yáng)著笑,映在了他的唇側(cè)。
點(diǎn)到即止,不敢深入。
像白無澈這樣的人,總歸還是遠(yuǎn)一些,再遠(yuǎn)一些。
他的誓言,他的真心,都若夢幻泡影。
周側(cè)的魔氣驟然消散,我松了一口氣,實(shí)在不知道他來長留山上做什么。
為了攻打?還是為了什么?
我怎么覺著,他好像只想來和我親親?
實(shí)在是淫穢!
我試探性地問著,「大人最近有什么吩咐么?」
白無澈挑眉,「沒什么吩咐,就不能來見你了嗎?」
能是當(dāng)然能。
只是原先我瞧著他與阿宛也并不親熱。
至多也就是躺在一張床上,給他揉揉腿。
難道是有什么親密之處,我給錯過了?
好在白無澈也沒有打算久留,畢竟長留山是仙家之地。
只是化身為蝶之前,白無澈叫住了往回走的我。
他的聲音低啞輕緩,分明是質(zhì)問,卻又像是呢喃。
他無緣由地問我。
「葉思宛,你有沒有做過一場夢,一場無盡海的夢。」
我脊背一僵。
「夢境而已,生人百夢,豈能全都記住?!?/p>
背后傳來了幾聲笑,再沒有動靜。
隔了許久,我才轉(zhuǎn)身。
茫茫風(fēng)雪中,恍若客未至。
也許是白無澈的那一句話,當(dāng)夜我又做了一場夢。
修仙之人很少做夢,一場夢也能記好多年。
十七歲那年,我領(lǐng)命去無盡海,剿滅海妖。
無意間跌落秘境,境中不知?dú)q月長。
人世一日,境中一年。
三百年光陰,再出世時,恍若一場夢。
那時候我什么都記不清楚,只記得茫茫無盡的海上,有人乘劍而來,將我從秘境之中救了出來。
那之后,我在長留山休養(yǎng)一年,只記得自己跌落秘境,余下的種種,悉數(shù)成了幻影。
抓不住,也記不清。
在秘境之中,我修為大漲,遠(yuǎn)勝過同門師兄。
自然,我也以為那時自己足以同長央比肩。
可登上長央殿,聽了一番不該聽的話,我才知道,我原只是一個替身。
于是道心不穩(wěn),一念成魔。
魂魄晃蕩,有人擠進(jìn)了我的軀殼。
脫離了那具身體,塵封的記憶,才驟然涌入腦海。
三百年光陰,秘境之中,有人情意如海,無窮無盡。
可那又如何,即便他登上長留,識得思宛,也分不清楚那到底是誰。
正如長央,他字字真心,夜夜癡魔又能如何。
不也是同樣分不清,身體里的,到底是誰。
阿宛仙師,又豈會那樣矯揉造作,賣弄風(fēng)情。
所以他們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
一夢錦衾寒,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掌心不知道被誰上了藥,徒留著草木的幽香。
白無澈又來過。
我靜坐了許久,還是決定去練劍。
業(yè)精于勤荒于嬉。
一輪明月,山巔白雪,有人比我來得更早。
只是紅衣飄搖,長劍驚鴻,美得觸目驚心。
我條件反射就要走,一點(diǎn)不想看見青銜。
長央顯然也注意到了我,他目光微頓,停在我的面容之上,又是出神。
我避開他的眼睛,卻聽他語調(diào)很淡。
「思宛,你不該生出靈智?!?/p>
分明造我出世的是他,如今說我不該來的,又是他。
但無妨。
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所以我轉(zhuǎn)身,還能笑得張揚(yáng)。
「長央,這世上該與不該,從不是你一人說了算?!?/p>
「你不是天,掌不了我的運(yùn),更定不了我的命。
「長央,你又有什么資格,如此評定我的命運(yùn)?」
他似乎沒想到,我能如此直言,只皺著眉,不改眸中的厭棄。
頭一次,他抬眼,同我多說了一句。
只是這一句,也這樣的森寒冷漠。
「憑你,只是枯木。是我,造就了你。葉思宛,我也可以殺了你?!?/p>
我想,若是我原本就有靈智,被他一刀一刀雕刻成阿宛的模樣,又該有多痛。
至少,沒有如今這樣的痛。
原本視而不見的一切,驟然清晰起來。
我隔著滿天的雪看向他,看向這個亦師亦友亦明月的師尊。
所有的悲慟,忽而成了笑話。
我也笑出了聲。
我說,師尊,你還是我的對手嗎。
他不解其意。
魔珠克制了他的修為,只消我催動,便可以限制住他的靈力。
可長央到底是仙尊,縱使我苦修三百年,縱使魔珠在手,我也殺不了他。
正如,他也殺不了我。
但可以像以往那樣,抹去我的記憶,擦去我的靈智,成為一截?zé)o知朽木。
刀劍刺入他的胸膛,他也同樣,貫穿我的心口。
人一旦有了弱點(diǎn),就注定失敗。
長劍上涌了一層魔氣,他眸光陡然一暗,不敢置信地望向我。
倘若修仙不是對手,那若是入魔呢。
他節(jié)節(jié)敗退,鮮血融開風(fēng)雪。
「葉思宛,人間有那么多靈木,獨(dú)不是只有你這一枝。」
他停在懸崖邊,冷眼看著我。
殺意漸起,退無可退。
可魔修從來無形,只有障氣。
這具身體,我本也不想要。
這茫茫仙道,我也不想再走。
墮魔那一刻,四肢百骸痛不欲生,卻又像是逃離禁錮,求得自由。
木隨風(fēng)化,成了飛灰,只有銀光一抹,轉(zhuǎn)瞬即逝。
我聽他說過,也聽阿宛提過。
靈木仙真正的印記,是銀月藤蘿,刻在魂魄之上。
往日的阿宛不是阿宛,她沒有,但我有。
先前被擠出身體的那一瞬間,恢復(fù)的不僅是在仙州秘境的記憶。
還有前世種種,都在眼前。
生木怎么可能長出來靈智。
他只是招來了我的魂魄。
長央一頓,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他似乎想要抓到什么,可他什么都抓不住了。
他親手殺了他的阿宛。
人間有那么多靈木,可阿宛,也是靈木精怪,修煉成形,入了仙門。
即便是戰(zhàn)死沙場,也會朽木生根,發(fā)芽再續(xù),生生不息。
雪色月色之中,我也成了一只蝴蝶,越飛越遠(yuǎn)。
徒留一抹紅衣,跌坐在雪中。
那聲音第一次有了歇斯底里的痛苦。
他顫著聲問我,「阿宛,你不要我了嗎?」
我想,他視蒼生如草芥,視生靈如螻蟻。
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長央仙尊,也不是昔日的戀人。
所以,不必回頭,無須回頭。
離開長留之后,我在人間飄蕩了許久,又幻化成了人。
我是該離開長留山。
長留山那樣的熱鬧,只能聽聽,不能踏入。
師兄師姐順著我的那幅名單,找到了不少魔珠。
最重要的是,他們查到了長央殿。
查到了他刺穿我心口的那柄劍。
我靜坐在街口,聽著人來人往的閑言碎語。
「聽說長留門的長央仙尊自請卸下掌門之位,要云游四方去了。」
「什么呀,我是聽說長央仙尊誤殺了思宛仙子,如今渾渾噩噩,不能為一派掌門,只能讓門下大弟子接任了。」
言論種種,所說不過是長央也離開了長留門。
師兄接替了掌門之位,理所應(yīng)當(dāng)。
長央,早就瘋魔了。
我靜坐了許久,正要起身離去,卻被人抓住手腕。
依舊是熟悉的溫度,卻是陌生的眼眉。
只有眼底的肆意,從未更改。
「仙子,要去往何處?」
我早已經(jīng)更換容貌,倒是不知道,他如何找到我。
我正要裝作不相識,他卻笑著,「前面有投壺比賽,仙子,你我比試一局如何。」
真是吃飽了沒事——
「若你贏了,我便給你重明草?!?/p>
我微微一笑,「公子真是好雅興呀?!?/p>
白無澈眉眼泛了笑,「那你不問問,你輸了如何么?」
我說,「我不會輸?!?/p>
白無澈默了一瞬,才道,「當(dāng)年你要是不這么裝,也不會死在妖王的劍下?!?/p>
「……」
我也默了下來。
「什么,不記得了,你說的是誰,反正不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