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看看金弘歷,再看看眼睛直勾勾看著金弘歷的云魚,不可置信對著云魚問道:“這就是你說的男朋友?”說著手指還指了指金弘歷的輪椅。
“要你管!”
“不是,我說你是不是腦子壞了?找誰不行,非找個這樣的?你爸媽肯定不會同意的,許言昭,你別胡鬧!”說著就又想要抬手拉云魚的手腕被金弘歷避開了。
見狀,陳淵對上金弘歷,冷聲道:“該放手的人是你,真把自己當(dāng)她男朋友了還,大晚上的去女孩子的家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里裝的是什么心思,哼!她得跟我走?!?/p>
聞言,金弘歷的眼里閃過一絲冷冽,卻不再說話,他攬著云魚的手想要轉(zhuǎn)身時,懷里的云魚突然出聲,“不止是男朋友,我非他不嫁,也只會跟他走。”
金弘歷的身子頓了頓,隨后按動輪椅攬著她走了。
兩個人的背影也只是幾秒之間便消失在陳淵的視線里,云魚剛才的話讓他聽得清清楚楚,可陳淵從小跟她一起長大,自然知道她的性子,若是強來,只會讓她更執(zhí)拗。
他轉(zhuǎn)身下樓,出了小區(qū)之后打發(fā)了一道出來準(zhǔn)備去玩的朋友,他對云魚倒也沒有什么男女之間的情愫,只是怕她被騙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姑娘怎么能找一個殘疾人呢??!
本想直接去她爸媽那兒讓她爸媽來勸她,但確實時間也不早了,最后還是開車回家了,想著明日一早再說。
......
雖說是初冬,但樓道里卻早已籠罩上了暖氣,讓人感受不到冷意。
可云魚卻覺得身上泛起了微微的涼意,摸了摸胳膊,瑟縮了一下,腰間那雙手倏地收緊了幾分力道,到了門口,她才從他的懷里退了出來將門打開,轉(zhuǎn)身推著輪椅邁過門檻,二人進了家門。
回到家沒多久,外面就飄起了雪,宛如柳絮般從空中落下,方才還如墨的夜空映照得格外明亮。
“晚上還沒吃飯吧?等著,給你煮碗面去?!睋Q了家居服的云魚撩起衣袖朝著冰箱的方向走去。
“從小天天追著他跑,想嫁給他?”莫名其妙的,金弘歷冷不丁的開口。
“呃......?”云魚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訕訕開口道:“這......童言無忌?!?/p>
“童言無忌大晚上來家里找你,還這般輕車熟路?童言無忌你和他舉止親密拍了合照?童言無忌你們從小就有娃娃親?”
“不不不,不是?!痹启~搖頭否認(rèn)。
“什么不是?是沒來找你,還是沒有合照?”
“......沒有娃娃親?!?/p>
“......”
“今晚是我和陳淵的第二次。”云魚實話實說,隨及才反應(yīng)過來說的好像有點問題,急忙開口補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算上那次故意氣你,今晚是我和他的第二次見面。”
“他會勸你離開我的。”說完,金弘歷調(diào)轉(zhuǎn)輪椅背對著她,朝著窗戶的方向走去。
“弘歷。”云魚在原地叫他。
金弘歷停在原地等著她的下文。
“可我為什么要聽他的呢?”云魚知道,在這個時空里,她和金弘歷之間最大的矛盾,并不是來自陳淵的言辭鑿鑿,而是源于他內(nèi)心深處的不配得感。
金弘歷沒有反應(yīng),繼續(xù)往前走,坐在輪椅上的他身形依舊挺拔,客廳的燈打在他的身上,顯得是那么的孤獨且無力。
“少時我最愛牡丹亭,里面有一句念白是這樣說的,[你既怕又何必想,你既想又何必怕],我知道你為什么推開我,也知道你做不到和我形同陌路,如今的你,就如同曾經(jīng)面對你的我,頂著小燕子的身體,我也曾搖擺過。
每次因為不配得感在愛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或者害怕失去而惶恐擁有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這句話,人在愛里都會幻想很遠(yuǎn)的未來,在春天里想冬天要一起看雪,在冬天里踏雪想過白頭,在夏末里期待來年夏天,我們曾經(jīng)不厭其煩的給過彼此無數(shù)承諾,也曾經(jīng)在生命彌留時刻虔誠地許過來生,過往的那些日日夜夜,對我而言,也都盡是讓我來到你身邊的長長呼喚,如今真的實現(xiàn)了,你真的甘心止于半途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能在這個時空待多少年,十年?二十年?弘歷,相遇有時,離別有時。”
“人言可畏。”良久,他沉聲開口。
“若坐在輪椅上的是我,弘歷還會畏懼人言嗎?”
“弘歷,我們牽手走過的從前,足以抵擋往后的每一場暴雪。”
“今天的風(fēng)很好,太陽也很好,整個世界都很好,不過只有在見到你的時候,這些很好才能是真的很好......你站在那里,我就想靠近你,身體永遠(yuǎn)比語言更誠實,無論哪個時空,無論何種變故......”
一字一句,一點一滴,透過細(xì)小的縫隙,窺見了他心底最深刻的驚慌,也漸漸驅(qū)散著籠罩在他心頭的陰霾。
云魚接著斬釘截鐵道:“我只跟你走,你也只能抓緊我?!?/p>
“我現(xiàn)在面對的,是我一生中遇見的最好,最最好的人,我所得到的,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最好的愛?!?/p>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身體連血液都變成了粘稠的蜜糖。
滾動的輪椅停在窗邊,看著窗外漫天飛雪,隨后又轉(zhuǎn)頭看她,燈光下,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千百種情緒流轉(zhuǎn),落在云魚的臉上。
半晌,金弘歷才唇角微張,“我想吃牛肉面。”
云魚笑了,她一笑起來,唇邊有淺淺的梨渦,“好?!?/p>
窗外暴雪傾盆而下,如同銀河倒掛,屋內(nèi)雙眸交匯,兩個人相互輝映,光芒勝過繁星。
“我去煮面,很快就好?!痹启~的臉上掛著笑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被云魚再一次成功安撫到的金弘歷這才四處張望著她的家,還記得那次她曾想帶他進入空間,可惜失敗了,她笑著給他描繪著她家里的樣子,他轉(zhuǎn)動著輪椅,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額角,等那股酸脹感過去了才開始一寸寸的看。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她的家,更是第一次......踏足她的臥室。
她的梳妝臺,上面擺了許許多多的瓶瓶罐罐,金弘歷并不陌生,她在大清也是如此的,桌子的角落里有一個小抽屜,抽屜旁邊有一張照片,原本是一張手繪的全家福被洗成了照片。
是云魚的一家三口,還有......金弘歷。
照片上的她笑靨如花,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幸福的光明,她穿著華麗多彩的婚紗,側(cè)頭看著西裝筆挺的金弘歷,而金弘歷唇角輕輕揚起,眼眸里盡是溫柔,陽光像是揉碎了在他的眼睛里,她的爸媽眼里帶著淚花,但都帶著由衷的笑意。
照片的背景是無垠的海,好像有風(fēng)吹起,海邊掀起了漣漪,婚紗的裙擺很大,云魚的頭發(fā)也被吹起來,看起來倒像一個贏了全世界的慵懶女王。
這是云魚回來之后畫的,是她想象中的婚禮,也是她想象中的圓滿。
偌大的房間里,幸福是從這張小小的照片里傳出來的,他才知道,他的搖擺不定,他自以為的推開,多愚蠢。
他像一個所謂的高尚者,卻在每個深夜,自虐一樣,將自己困在自卑和所謂的成全里。
愚蠢至極!
指尖一點點撫摸著照片,他的心也一點點變得堅定。
他們重新開局,重新遇見,更要重新幸福。
“弘歷,面好了,快出來趁熱吃。”外面的喊聲響起。
“好香!”
從臥室出來的金弘歷,眼眸比之前亮了很多,可能是那張照片里描繪的未來太過美好,他想去實現(xiàn),可能是云魚的一字一句治愈了他心底的千溝萬壑,總之,他整個人都看起來輕松了很多。
“吶,香就多吃點,我給你放了雙倍的牛肉?!痹启~將筷子遞到他的面前。
“好?!?/p>
金弘歷笑了,看著她的桃花眸,分外深邃,隨后才開始慢條斯理的用餐。
這一晚,他們相擁而眠。
在最清醒的時刻,感受這久別重逢的彼此。
一夜好眠,慢慢吃飯,感受呼吸,普通的事,在他們的身上都很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