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椰子小姐,今天是我正式擁有沈先生名分的第一天,也是我們相愛的第2133天:
今晨煮咖啡時,窗臺的綠蘿突然垂下新藤,在霧氣朦朧的玻璃上勾出‘沈夫人’的筆畫。
我?guī)е榻涞氖忠欢叮膛荼阋绯赡悄昴惚羌庹粗难┌住瓉碛行┓Q呼在唇齒間含久了,會釀成比春日還甜的蜜。
此刻晨光正沿著書柜的榫卯紋路游走,像你指尖撫過我脊梁的弧度。
第99封信的蠟封在光束里融化,淌成一道琥珀色的銀河,漫過那些被咖啡漬標記的年份,而我,終于能光明正大地把‘沈夫人’刻進萬物肌理。
今晨整理書柜時,發(fā)現(xiàn)你藏在《雪萊詩選》里的詭計——第227頁夾著的根本不是尋常的紐扣,是我們視頻通話時我截圖的瞳孔倒影。
沈夫人竟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時候,悄悄情書的開頭,刻在了紐扣的背面。
當(dāng)激光筆掃過那些比血管更纖細的刻痕時,整個房間都在放映我這些年未曾說口的、比心跳更震耳欲聾的獨白。
原來從不說愛的沈夫人,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將愛意付諸刀尖,只是我太過粗心,不曾發(fā)現(xiàn)。
檢討書已經(jīng)放在了夫人的床頭,待夫人審閱。
窗外起風(fēng)了,最老的那封2012年的情書被掀開一角,露出當(dāng)年我涂改多次的‘椰子小姐’,而此刻它正與2017年的‘沈夫人’在風(fēng)里相擁,褶皺與褶皺重疊成永不褪色的玫瑰。
書房櫻桃木柜的第九十九格終于亮起暖黃燈帶,我們所有的信都穿著米色棉線衣裳,像初生雛鳥般挨擠著取暖。
現(xiàn)在每天喚醒我的不是鬧鐘,而是你翻身時發(fā)絲掃過懷里的癢。
你總笑我留著那些泛黃信紙是舊習(xí)難改,卻不知清晨替你挽發(fā)時,我正默數(shù)木柜紋理里藏著的年輪,那一道道宛如刻刀的留白,每一寸都是我們愛意的象征。
夫人這個稱謂在結(jié)婚證上端莊得體,可我私心仍愛在晨光漫進窗簾時,貼著你的耳垂輕喚椰子小姐。
像保留著第一封情書的火漆印,像固執(zhí)地給每雙新皮鞋都縫上舊紐扣,有些甜蜜的頑固是歲月頒的勛章。
今日路過‘椰林’,發(fā)現(xiàn)常坐的角落長出枝并蒂藤。
老王偷偷往咖啡渣里摻玫瑰種子,實習(xí)生把我們的結(jié)婚照剪成窗花。
最瘋還是表妹,她給每張餐墊印了放大版的‘Marry Me’咖啡漬,客人們舉著拿鐵杯找了一下午隱藏彩蛋。
傍晚歸家時,看見你把晾衣繩上的白襯衫與旗袍挨著掛,風(fēng)吹起衣角,衣擺飛揚,像極了我們相遇時街角那對跳著華爾茲的情侶。
突然想起十七歲那場暴雪里,你的圍巾穗子掃過我課本的弧度,和此刻衣擺交纏的曲線如出一轍。
原來命運早在我們故事開頭,就藏好了白頭偕老的命題。
廚房煨著山芋粥的砂鍋在咕嘟冒泡,鋼筆吸飽了你新調(diào)的普魯士藍墨水。
沈夫人,要不要同我打個賭?
等櫻桃木柜攢夠第一千封信時,我們的孫輩會指著最舊那封笑嘆:“瞧,爺爺奶奶把情書寫成連續(xù)劇啦?!?/p>
此刻金陵的雪正落進咖啡杯沿,我的鋼筆停在信紙最后一行。夫人啊,你聽——
晨光在替我們說:
歲歲年年久,
青絲暮白首。
想和夫人從青絲寫到白首的
沈先生
于第100格木紋滲出松香的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