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jīng)不是毛頭小子了,眼神交匯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壇身上刻了‘飏’字都是我的,另一壇是你妹妹的?!?/p>
他知曉楚越結(jié)果掌門的擔(dān)子之后忙得不可開交,也見證了她和崔飏一路的漸行漸遠(yuǎn),他看在眼里,卻找不到法子開口相勸,只得冷眼旁觀。
那天晚上他們有很多想說的,可最后卻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著,喝完這第一壇也是最后一壇女兒紅,然后,心照不宣地走向離別。
當(dāng)楚越告訴他,崔飏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詔獄時,他其實(shí)沒有很驚訝。甚至,當(dāng)她將整個詔獄的布防圖甩在他面前時,他心中也僅僅閃過幾分了然。
于是他沒有在多說什么,溶于血脈的默契使得他已然全部理解楚越的未竟之詞。
他乘著夜色,向詔獄深處走去。
可出人意料的是,見他的到來,崔飏僅僅是笑著搖了搖頭,制止了他撬鎖的動作。
楚含山想勸,卻被她搶走了話頭
“我是活不了多久啦?!彼樕系男τ肋h(yuǎn)燦若星辰,她只是笑著,自顧自地對著他說,將無數(shù)的壓力與責(zé)任一股腦地全壓在他身上“你要替我活下去,繼續(xù)做你那江湖浪子,去看看我沒看完的人生百態(tài)?!?/p>
“這只是套話?!背捷p聲道“你根本不是這樣想的?!?/p>
崔飏又突然笑了起來,只是在這漆黑臟亂的夜深牢獄,驟然炸開笑聲,不免有幾分詭譎之意
“我總不能?!彼男β曣┤欢?,斷崖式地止住更是增添了幾分詭異。她輕聲道“我總不能真讓楚越替我去死吧?!?/p>
“好了,此處你不能久待。”她豎起食指,抵在楚含山唇上,示意他收聲“你該走了?!?/p>
“曾經(jīng)我一個堅持要見摯友最后一面的朋友告訴我,很多很多年之后,你回憶起她的臉時,只能想起最后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這么黑,你應(yīng)該也看不見我狼狽的樣子?!彼戳斯创健拔易哉J(rèn)為那天晚上我還挺好看的,所以你走的時候,別回頭,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p>
“向前走,別回頭?!?/p>
到最后的最后,楚含山穿過詔獄陰濕寒冷的長廊,即將從墻上再一次翻出去之時,他聽見了,崔飏低不可聞的呢喃
“晚安,楚含山?!?/p>
“之前的不辭而別,我很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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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開始走了,怎么說得先離開這里,得好好珍惜這條撿來的命。來日方長,我總會想起來的,總會找到他的。我這樣寬慰自己。
總算是遠(yuǎn)離了這片尸海,遠(yuǎn)離了令人作嘔的腐爛且血腥的氣息。進(jìn)了片林子,我腳下踩著濕答答的枯樹葉,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這么大的林子,竟一絲鳥叫聲也無。
這樣靜的壞境,很容易分辨出不同于我的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不,還不止,大概還牽著什么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