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許欲清能看清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拿著折扇輕掩在唇邊，忍不住發(fā)出輕微的笑聲，那笑聲仿佛帶著一絲捉弄的意味。其他三人還在慌亂地四處張望，完全摸不著頭腦。
“許欲清！你笑什么！”蘇寞瞥見他的模樣，皺眉喊道。話音未落，衣角卻被辰彥輕輕扯了扯，示意他小聲些。
“沒事，別生氣?！背綇旱吐曇簦谒呡p聲說道，語氣溫和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蘇寞冷冷瞪了許欲清一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正想拉著辰彥往前走，卻發(fā)現(xiàn)對方紋絲不動。辰彥緊緊握著他的手，眼神中透著一絲慌亂，腳步生根般釘在地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兩人就那樣站著。不知過了多久，第一縷晨光終于從山峰后緩緩升起，柔和的光線慢慢灑在他們身上。當(dāng)陽光輕柔地?fù)嵘铣綇┑哪橗?，折射出點(diǎn)點(diǎn)金光時，蘇寞這才看清他略顯蒼白的臉色，以及那雙充滿不安的眼睛。
辰彥也看到了他輪廓鮮明的臉，他曾經(jīng)怕哪一天，那張他思思念念的臉毀的面目全非，毀的他擔(dān)心害怕?？墒乾F(xiàn)在，這張臉早已換了一個模樣，原本的那個，早已毀的面目全非，毀的他不敢直視。
“前輩……師尊……？”池凌生盯著兩人的一舉一動，黑夜里他都沒辦法看見，直到太陽升起。
“你做什么？不走嗎？”蘇寞緊緊盯住他蒼白的臉，冷淡的問了一句。
辰彥此時說話有些支支吾吾的，好像在實(shí)意什么，有沒辦法直接道出?！澳氵€沒告訴我，你來這里干嘛？”
蘇寞此時也感覺不對勁，辰彥也只有在面對老祖長老掌座時候才會這樣說話。他側(cè)臉點(diǎn)頭實(shí)意許欲清先自行去找線索，嘴上回答他的話。
“找人……”
辰彥之所以不走，便是感受到周圍有很強(qiáng)的靈氣波動，這樣子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在附近，更像是有一群人在周圍，才能散發(fā)出如此強(qiáng)大的靈氣波動?？墒恰麄冇质菑氖裁磿r候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又是誰派他們來的？
霎時間，周圍涌上來一堆正牌門氏，個個揮起仙劍，圍繞在周圍。
蘇寞知道，那是沖他的，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是誰派來的。
“魔頭，你還敢來我天域境內(nèi)！”為首者舉起劍，指向他的臉，而蘇寞的臉上，除了殺氣騰騰，別的也就只有不屑。
看著被無視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找個話來掩蓋尷尬?！澳ь^！你殺我我同門，害我?guī)熜值埽袢瘴冶阏夷阌憘€說法！”
這話立刻提起了蘇寞的注意。
也是，這兩年多，他就只動了天域邊界地區(qū)，對來討說法的仙家弟子，也只是殺了陳有邪的一伙人，其余的他一律不動。因?yàn)榈胗涀约旱娜?，他還曾下過令，不準(zhǔn)妖族動三峰的一花一草，一瓦一房。如此可見，他這句話，就是來挑撥離間的。
他緊緊盯著他，雖有殺意，卻沒有想殺人。
他硬生的一字一頓道：“我沒有。”
很顯然，沒人聽他的解釋，除了辰彥四人，根本就沒有人搭理他的話。沒人在意他是否殺過人，是否干過此事。
就因?yàn)?，他是妖?/p>
因?yàn)樯鷣硎茄馐廊伺艛D，因?yàn)槭钱愵?，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去看他，因?yàn)樵趧e人眼里，他就是個妖，活不活無所謂，無人在意……
就因?yàn)椤@個？
他垂下冷眸，盯著地面，直到聽到又來了一群人，才緩緩抬頭。
是他的師兄們，可只是曾經(jīng)的師兄……
“大師兄?！背綇┛吹揭萑绲牡絹?，臉色蒼白，“你們來干什么？”
逸如首先看見的是辰彥和他的徒弟，轉(zhuǎn)頭一刻看到了蘇寞，瞳孔先是睜大，焦急被一絲驚訝取代。
“師兄，我們奉命老祖之命，來這里?！本办弦俅ㄍ瑫r道。
辰彥道： “命？什么？”
景煜道：“不知道，只是讓我們?nèi)宥紒?，其他各處也來了幾個?！?/p>
還能是什么，來殺蘇寞的。
好手筆，大手筆。
蘇寞冷笑一聲，劍光拍打在他的臉上，景煜屹川也聞聲看了過去，同樣是驚訝。
“那老不死的東西，為了抓我，可真是……”他垂下的眼，再次睜開，緊接著，胸口的衣服開裂了一道，從中掉下來一個盒子。
精致的銀色檀木盒靜靜躺在地上，盒蓋上鐫刻著細(xì)膩的卷草紋樣，每一道銀線都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陽光灑下，為它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讓那些若隱若現(xiàn)的花紋宛如流動的銀河，那些銀色的線條如同被施了魔法，在散發(fā)著微弱而神秘的光澤，引誘著一些人去探尋它究竟承載著怎樣的秘密。
它掉下的一刻，蘇寞的心瞬間被提起，本能的想上前去抓，可還是完了一步。
銀色盒子被另一群人的為首者搶了過去。
盒子很輕，輕的就如蘇寞當(dāng)時的心一般，仿佛一碰，就能把他打入萬丈深淵。
他顛了顛，道：“少軒老祖好像對這個東西很在意嘛！”
蘇寞的臉色宛如冬日初雪般蒼白，唯有眼底還殘存著一絲未息的怒火，像是暴風(fēng)雨過后的余韻。晶瑩的淚珠在他的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qiáng)地不肯落下，仿佛連淚水都在猶豫是否要痛下殺手。
“給我！”他上前一步，前者也后退一步，緊接著，他的手微微發(fā)力，銀色盒子猛的爆破，飄下來的，只有一縷被藍(lán)色發(fā)帶綁著的頭發(fā)。
長生結(jié)？！
盒子碎了，他的心……也跟著碎了。
他慢慢蹲下，想去撿起殘骸，可那群人直接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忍不住了，他實(shí)在忍不住了。
一剎那，身上的血?dú)饷偷耐庑?，打散開身邊的人，甚至波及到了三峰的所有人。
戾氣在他腳下一步步變得兇烈，他伸手一抹脖子，祭出誅邪劍，誅邪劍現(xiàn)，問魔令也隨著出現(xiàn)。
他緩緩靠近那個人，手里的劍握的越緊，手筋也繃緊了，戾氣也在劍上發(fā)狂掃射。
“小寞！”辰彥下意識跑了過去，卻被他一劍抵在心口處。
他，這是第一次，對除了陳有邪之外的正派修士動手。
緊緊就是因?yàn)橐豢|長生結(jié)……
長生結(jié)，長生劫，長生結(jié)已斷，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以思念的物了。
長生路漫漫，這縷長生結(jié)，是他身處異地唯一可以思念的物品了。
“師兄，現(xiàn)在我信了，一條獨(dú)木橋走到黑，挺好。”
辰彥看著他再次發(fā)狂，卻沒有任何話可以阻止，只是，說了一句他曾經(jīng)的話。
“一條獨(dú)木橋走到黑是挺好，但是，師弟曾說過‘放那么大的陽關(guān)道不走，走那條獨(dú)木橋，為何？’如今我走到了你想要的位置，可你卻變成了我意外的模樣。”
他冷嘲：“師兄到現(xiàn)在都還是護(hù)著別人，師兄不是問我來找誰嗎？”
“我是來找陳有邪算賬的！”
他的心一沉。
辰彥道：“他是惡人，我能理解，但是他們又做錯了什么？那你又為什么墮落成魔？”
又是一陣?yán)湫Γ骸八麄?？你知道那是什么嗎？！長生結(jié)，三峰的長生結(jié)，你親手編的長生結(jié)啊師兄？！”
“師兄，陳有邪是惡人，他殺我父親，害我母親，可你卻一次次攔我，不讓我去殺他，又是為何！”
又是一沉。
他冷笑一陣：“仙山大會那一年，仙山橋上，我們一起放過燈火，你我發(fā)誓，‘愿我蘇寞，愿你辰彥，除惡揚(yáng)善，維護(hù)宗門，守護(hù)天下，維系蒼生’現(xiàn)在，你讓我放過我的殺父仇人，留這個惡人橫行世間，你口中的除惡揚(yáng)善呢？你發(fā)過的誓言呢？這難道就是你我誓死守護(hù)的誓言？！”
“若說惡，能有什么比得上陳有邪，無非在你眼里，我就是惡人，那為何當(dāng)年白華山，師兄放過了我這個十惡不赦之人，讓我橫行世間！你讓我如何茍活！”
辰彥此時已經(jīng)一句話答不上來了，他想得到他們見面的模樣，想到的蘇寞恨他，可獨(dú)獨(dú)沒想到，蘇寞會這么樣恨他。
“也是，畢竟我這個惡人，我這個邪魔外道，在您少祖面前只是一個叛徒，會臟了你的眼。在您看來，我已經(jīng)夠失敗了，對吧?！?/p>
他的神情頓了頓，放下了劍，冷眼看了一下地上的灰燼，按下怒火，拋下一句。
“師兄，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以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dú)木橋。有一天船翻了，也不會打散你的陽關(guān)道。”
辰彥再次上前，可蘇寞卻瞬移在幾米開外，躲避了他的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總有我容身之處，不勞師兄費(fèi)心了，哦，不，少祖……”
完
津ICP備2022002164號-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權(quán)保護(hù)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bào):jubao@ihuaben.com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5020363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