灤州古城記

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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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代天贊二年，契丹立足于灤州，因設(shè)永安軍，耶律阿保機遂修于古城，數(shù)千載，河清海晏，國泰民安。今重游灤州城，吊古懷今，多有感慨。遂作此賦以記之：

今獨賞古城勝景，臨燕山，沿灤江，橫平寬廣。周無劣跡，氣勢渾奇，此真乃灤州之絕色也！古今觀景一體。

古城光華燦爛，人來又往，商業(yè)游市，古玩錢幣。名人詩賦多刻于古城樓旁，鷗雀翱翔，行影散忙。江上輕舟，岸邊城樓。城中內(nèi)外，萬紫千紅。勝景西來，雕欄畫棟。一曲評劇，愁楚頓休。燕山為屏，灤水如鉤?？厣蕉蠛＃钡志┒?。波濤洶涌者，灤河也。高聳雄壯者，燕山也。漫步三四里，忽現(xiàn)黑城門閣，蓋有五丈高，頓顯壓迫突兀。神威渾勁者，古城也。

若夫油雨綿綿，暗陰習(xí)徐者，城中實有江南之美景，雨落山河，風卷岸堤，堤上樓塔，金鱗龍躍。其真乃詩情畫意矣。

遙想往昔，戰(zhàn)火起，甲戈擊?；鞈?zhàn)不休，硝煙滿地，古城不屈，巍峨挺立。雖滿目瘡痍，仍具威怒神嚴矣。

至若午夜之景，波瀾未平，霓虹燈光，直射萬丈。英雄文豪，極多向往。悠悠史河，萬古留芳。滔滔江流，勢不可擋。器宇非凡，灤水湯湯，亭臺北望，山似龍驤。日月交替，東風呼嘯。原野蒼蒼。極樂之疆。鷹隼銳利，翼翅鋪張。樓臺題詩，才華溢狂。古城盛名，威震八方。霜風寒眥，獵獵作響。星斗鋒芒，珍寶深藏。溫酒入腸，永繁安昌?；ɡ贊u香，旁生幽篁。王侯將相，遠思清長。鋪玉華霜，鄉(xiāng)音在堂。千載風華，地煞天罡。剛?cè)岵?，相得益彰。午夜靜放，我心歡揚。

怎奈寒風作祟，樂極生悲。噫吁嚱，孤常有氣節(jié)之心，獨郁郁不得志乎！怎何？居文人風骨卻怕污其名，稱學(xué)士論哲卻怕污其心。左亦懼，右亦恐。幾日才可稱賢邪？淚不滴，血不流。然則何時成士邪？仁人志士必曰：“先存風骨之驕傲，后思溫飽之存道”。

噫！天下豪杰誰同我？數(shù)十余載淚婆娑。功就之路多磨折！已而心力交瘁。通古至今，成者王，敗者寇。歲月上下，甘為庸乎？凡夫俗子知口腹衣著之樂，卻不知英雄豪杰以文墨功成為樂。然而豪杰難覓，萬不存一。生能英雄事，死為岱夫者。非項王，其能數(shù)人乎？生亦持氣節(jié)，死亦存風骨者。唯若伯夷、叔齊之儔，方克臻此境耳！故曰：“‘英杰’之名不在‘英杰’，而在‘烈重’之中也”！同我之士者，伯夷叔齊及項羽也！不食周粟，采薇以歌。垓下自刎，霸王本色。人知先賢死為尊嚴，卻不知尊嚴為何物也！以致后人為前人哀之，后人再復(fù)后人只哀矣！今不屑錢帛珍羞，死應(yīng)系身后之名也！愿為國死，愿為民悲。生能長存傲骨，死亦系身名者。誠乃大丈夫也！可生“霸王”及“伯夷叔齊”之儔者，九州族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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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 遼代天贊二年（公元923年），契丹族在灤州一帶立足，于是設(shè)置永安軍，耶律阿保機隨即下令修筑這座古城。數(shù)千年來，這里黃河水清、大海波平，國家太平、百姓安樂。如今我再次游覽灤州古城，憑吊古跡、緬懷往昔，心中感慨萬千，于是寫下這篇賦文來記述它：

今日我獨自觀賞古城的美景，臨近燕山，沿著灤河而行，只見古城地勢開闊平坦。四周沒有破敗丑惡的景象，氣勢雄渾奇特，這真是灤州最絕美的景色啊！古往今來的景觀仿佛融為一體。

古城光彩鮮明耀眼，行人往來不絕，商業(yè)街市熱鬧繁華，隨處可見古玩珍奇。名人的詩詞文賦多鐫刻在古城樓的旁邊，鷗鳥雀鳥在空中翱翔，行人身影四散忙碌。江面上輕舟泛波，岸邊城樓矗立。古城內(nèi)外，花草繁盛、色彩艷麗。西邊來的美景與雕飾華美的欄桿、彩繪的棟梁相映成趣。一曲評劇唱罷，所有的憂愁煩悶頓時消散。燕山如屏障般矗立，灤河似彎月流淌。這里控扼山川、緊臨大海，徑直通往京城。那波濤洶涌的，是灤河；那高聳雄偉的，是燕山。漫步三四里路，忽然看見黑色的城門樓閣，大約有五丈高，頓時給人一種威嚴高聳、突兀而起的壓迫感。那氣勢威嚴、雄渾剛勁的，便是這座古城。

倘若遇到細雨連綿、陰云緩緩飄來的時候，古城中實在有江南水鄉(xiāng)般的美景：雨水灑落山河之間，微風卷起岸邊堤壩，堤壩上的樓閣高塔，檐角的金龍仿佛在雨中躍動。這景象真是充滿詩情畫意啊！

遙想過去，戰(zhàn)火燃起，鎧甲碰撞、戈矛交擊，戰(zhàn)亂連綿不斷，硝煙彌漫大地。但古城始終不屈不撓，巍峨挺立。即便滿目瘡痍，依然保持著威嚴莊重、令人敬畏的氣勢。

至于古城的午夜之景，灤河的波瀾尚未平息，霓虹燈光直射高空，仿佛有萬丈之遠。古往今來的英雄與文人墨客，大多對這里心生向往。悠悠流淌的歷史長河中，古城的美名萬古流傳；滔滔奔涌的江河水，氣勢一往無前、不可阻擋。古城氣度不凡，灤河水勢浩大；站在亭臺上向北眺望，燕山宛如巨龍昂首奔騰。日月交替運行，東風呼嘯而過，原野一片蒼茫，這里仿佛是極樂的疆土。雄鷹目光銳利，展翅翱翔；樓臺之上題滿詩文，盡顯文人的才華與豪情。古城的盛名，威震天下各方。寒風如霜，吹得眼角生寒，獵獵作響；天上的星斗閃爍著鋒芒，城中仿佛深藏著奇珍異寶。溫熱的美酒入腸，只愿古城永遠繁榮安康。花蕾漸漸散發(fā)芬芳，旁邊生長著幽靜的竹林。即便是古代的王侯將相，也會對這里生出悠長的思念。清晨的寒霜如美玉般鋪灑，耳畔仿佛響起熟悉的鄉(xiāng)音。古城歷經(jīng)千年風雨，依然風華不減，兼具天地間的剛健與陰柔之氣，二者相互配合，更顯美妙。午夜時分，古城的美靜靜綻放，我的心中滿是喜悅。

無奈寒風作祟，真是樂極生悲。唉！我常有堅守氣節(jié)的心愿，卻偏偏郁郁不得志！該怎么辦呢？堅守文人的風骨，卻害怕（因規(guī)范不住自己的行為）而玷污了自己的名聲；自稱學(xué)士、探討哲理，又害怕（失去了最初的目標）玷污了自己的本心。左也畏懼，右也惶恐，要到何時才能稱得上賢能之人呢？眼淚未落，熱血未灑，那又要到何時才能成為真正的士人呢？有德行、有志向的人一定會說：“先保有風骨的驕傲，再考慮溫飽的生存之道?！?/p>

唉！天下的豪杰之士，有誰能與我同道呢？幾十年來，我常常淚流滿面，建功立業(yè)的道路上充滿了磨難挫折，如今已是心力交瘁。從古到今，成功的人成為王侯，失敗的人淪為賊寇。縱觀歲月變遷，我怎能甘心做一個平庸之輩呢？平庸的人只知道滿足口腹衣著的快樂，卻不明白英雄豪杰以文墨成就、建功立業(yè)為快樂。然而，真正的豪杰難以尋覓，一萬個人中也難有一個?；钪茏鲇⑿蹅I(yè)，死后能像泰山一樣受人敬仰的，除了楚霸王項羽，還能有幾人呢？活著堅守氣節(jié)，死后仍留存風骨的，只有像伯夷、叔齊那樣的人，才能達到這種境界??！所以說：“‘英杰’的名號，不在于表面的‘英’與‘杰’，而在于‘壯烈’與‘厚重’的品格之中?！迸c我志同道合的人，便是伯夷、叔齊和項羽啊！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采薇充饑、放聲高歌；項羽在垓下兵敗，自刎而死，盡顯霸王本色。人們知道古代賢人為尊嚴而死，卻不知道尊嚴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后代的人為前代的人哀嘆，而更后代的人又會為他們的前人哀嘆，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如今我不屑于錢財美食，（是因為）我死后也還牽掛著身后的名聲！我愿為國家而死，愿為百姓而悲；活著能長久保持傲骨，死后也牽掛于世間英名的人，才真正是大丈夫??！能夠孕育出項羽和伯夷叔齊這樣豪杰的，正是我華夏九州的子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