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你為何喜歡江瀾?”妖芷趴在窗沿上有些不解的問。
江顏睜開雙眼,今日出了太陽,她感覺骨頭都快被曬散了!
她為何喜歡江瀾?不記得了。
她只記得在許家的這些年,從來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江玉冉多年以來對她的漠視,導(dǎo)致了許煥言對她那點齷齪的心思變本加厲,隨著年齡的增長,時常讓江顏坐立難安。
有一次祖父過壽,江玉冉身為江家唯一一個女孩,老爺子很是看重,特意讓江瀾到許家送請柬。
他上門時,剛好撞上許煥言正在欺辱她,那一次的江瀾如同一只野獸,毫無理性,沒有絲毫的顧及和約束,生生從許煥言的大腿上剜下一塊肉。
江瀾性子冷,對誰都是一副淡漠疏離的模樣,父母心生不喜,一直被江家老爺子養(yǎng)在身邊,作為江家未來的家主培養(yǎng),江玉冉心中再憤怒,她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將這件事壓下。
他明明很討厭許家,自那件事之后,上門的次數(shù)也便多了。
前世她的世界灰暗無光,甚至到死,這人也成了她最大的遺憾!如果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是死,她便不逃了。
妖芷見她沉默,還以為她不想說。
哪知江顏扯了扯僵硬的唇,輕輕來了一句,“身處黑暗,總歸是要仰望些什么才能活下去!”
妖芷眼睛一亮,“既然這么喜歡何不妨去告訴他,你不說他又怎么會知道你的心思?”
江顏舔了舔唇,她又怎么會不想呢,只是這一世,她和江瀾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要是她真的開了這個口,恐怕她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表小姐,您不能進(jìn)去?!痹S知面色慍怒,一把將擋在她面前的侍女推開,罵罵咧咧道,“給本小姐滾開,礙眼的東西!”
江顏見著來人,眸中閃過一抹血色,隨后又消失不見,淡淡開口道,“你來干什么?”
許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眼神充滿惡意,“自然不是來找你的!”
她確實不是來找江顏的,她是來找江瀾的,只是沒想到竟讓她在江瀾的院子撞上了這賤種!”
隨后譏諷道,“我以為你死了,沒想到還活著!你這命也夠硬的,難怪你爹娘都能被你克死?!?/p>
如果可以,江顏真的很想抹斷她的脖子,讓她永遠(yuǎn)閉嘴,但她不能給江瀾添麻煩,教訓(xùn)一下還是可以的!
只見江顏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一把泛著寒光的短匕嗖的一聲從她的臉龐邊飛過,錚的一聲釘在她身后的門框上。
江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若是不好好說話,下次這刀可就沒那么準(zhǔn)了!”
都是十一二歲的少女,哪會經(jīng)這么嚇,過了幾秒,一聲尖叫劃破天際,沒過多久,江顏見到了許久不見的江玉冉。
“混賬東西,你竟敢對你妹妹動手?你怎么敢?”江玉冉陰沉著臉,身后跟著江家眾女眷,霎時間,還算寬敞的院子擠滿了人。
“娘,這怪物她想殺我!她想殺我?!痹S知白著臉,語無倫次的念叨著。
這一世的許知未完成蛻變,還不是前世那個心狠手辣敢剝她皮剜她肉的許知。
江玉冉心疼的將她抱進(jìn)懷里,安撫道,“知知不怕!娘在呢,娘在這里?!?/p>
她讓下人把許知帶走,隨后她淚眼婆娑的看向身邊的江老夫人,“娘,你可得為知知做主??!江瀾才將她帶回來多久?她竟有了膽子對自己的妹妹動手,日后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來?!?/p>
江老夫人安撫的拍了拍女兒的手,隨后轉(zhuǎn)向面無表情的江顏,厲聲呵斥道,“跪下!”
江顏挑眉,不急不慢開口道,“我犯了何事,為何要跪?”
老太太頓時怒氣填胸,指著江顏道,“你翅膀也硬了,她是你的妹妹,你怎敢對她動手?”
江顏眉宇之間冰雪難融,一言不發(fā)的走上前去將門框上的刀拔下,收入袖中。
“動手?我是殺了她,還是傷了她?祖母不能仗著自己年紀(jì)大,空口白牙,輕輕松松便給我定了罪!只是您和姑母說我動手了?誰看見了?傷哪兒了?不妨將傷露出來,讓大伙兒看看,以示公平呢?”
“你……?!崩咸凰龖坏膯】跓o言,氣的差點暈厥。
一旁的一個婦人看不下去了,忙打圓場道,“江顏,你是小輩,長輩說錯了便是錯了,況且你姑母辛苦養(yǎng)育你多年,你就該感恩,快認(rèn)錯。”
江顏輕笑,眼神漆黑望向那婦人,“那你說說,我錯哪兒了?”
她歪著頭看向江玉冉,挑釁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壞種,連根都是壞的,姑母覺得呢?”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江顏的臉上,白皙的臉?biāo)查g腫了起來。
江玉冉從小就是眾星捧月,哪怕是嫁到許家多年,就連婆母都不敢這么對她說話,今日被江顏這般落了面子,臉色自然難看到了極點。
“江顏啊江顏,你還真是個怪物,不喜不悲,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依舊養(yǎng)不熟你!就算是養(yǎng)只狗,它也會對我這個主人心生敬畏,而你呢,一身的反骨,無端惹人厭惡。”
尖酸刻薄的話時時刺痛著江顏的耳膜,心中的恨意正一點一點的蠶食她的心魂。
“我竟不知我江家的嫡長女何時成了你養(yǎng)的狗了?”聲音寒似千年寒冰,江瀾修長的身影從遠(yuǎn)處走來。
看著院中的一行人厭煩的皺起眉頭,對江玉冉和老太太那是絲毫不給面子,“姑母充其量也只顏兒的長輩,她能叫你一聲姑母,那是你的榮幸,想做她的主人?你配嗎?”
在場的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驚,江玉冉面目猙獰的可怕,“江瀾,你膽敢再說一遍?!?/p>
江瀾勾唇冷笑,“我就算說十遍又如何?姑母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莫不是忘了你的身份,要不是當(dāng)年江家的主母因病逝世,身為妾室的祖母又怎么可能有機會掌控江家,抬高你們這些庶子庶女的身份,抹去你們的恥辱呢?”
砰的一聲,沉香木的拐杖重重的砸在江瀾的背上,“混賬,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江顏被一旁的云宴護(hù)在身后,她想上前,云宴緊緊的拉住她的手。
這些陳年舊事被人云淡風(fēng)輕般扒了出來,老太太面子掛不住,抖著手指著她這個從未正眼瞧過一眼的孫兒,“江家怎么就出了你這么個孽障!”
江瀾笑了,那雙黑沉沉的死死的盯著她,“祖母,孫兒又說錯了嗎?身為妾室的您,教育出的子女根本上不了臺面,連手段都是如此的低賤齷齪!也只有您還隨聲附和?!?/p>
“江瀾!”老太太尖厲的叫出了聲,一口血從口中噴出,瞬間昏死過去。
江瀾眼睛都沒眨一下,讓人將老太太送回她的院子去。
余下的眾人江瀾也沒把人放在眼里,對江玉冉道,“今日之過到底是誰引起的,你比我清楚,若是再有下次,這家你就不必再回來了?!?/p>
江玉冉被一個小輩當(dāng)面訓(xùn)斥,敢怒不敢言,被人請了出來后,她目光陰翳的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粉紅的指甲竟被她生生折斷。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轉(zhuǎn)角處走出來一個和江瀾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少年,和江玉冉有八分相似,眼里是化不開的陰冷偏執(zhí)。
他快步走上前,江玉冉見著兒子,瞬間面容柔和了許多,“言兒,你身體不好,怎么出來了?”
許煥言虛虛的扶著她的手臂,“母親,您還是想想該怎么向族中解釋這件事情,畢竟祖母暈倒可不是小事!今日您讓那小怪物受了氣,以江瀾睚眥必報的德行,不會就這么算了的,他的倚仗是祖父,這些年祖父雖不抵事,但他向來最聽祖父的話了,要不您去求求他?!?/p>
許煥言眼里閃過一抹陰惻惻的兇光,“江顏,等著吧,江瀾他敢毀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p>
但許煥言的算盤算是打錯了,他們前腳剛走,江瀾后腳就將事捅到了小叔叔江景辭那兒去了。
沉寂多年的江景辭是第二次踏出他的院子,還都是為了江顏的事。
江存雖上了年紀(jì),但精神依舊抖擻,平日里就種種花草什么的,對于前院之事,他一概不問,全權(quán)交由江瀾去打理。
他剛喝完水想午睡一會,卻見到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他的小兒子江景辭,他還以為在他的有生之年他們父子之間再無見面的可能。
“兒子見過父親?!苯胬蠝I縱橫,連聲說了數(shù)個好,忙招呼他坐。
“父親過的可好?”江存點頭,“好,一切都好!”
江紋澤的死,讓父子倆離了心,十年了,十年的時間足夠他想清楚很多東西。
從前他看不上江紋澤的性子,哪怕他是嫡長子,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把江家交到他手中,因為江紋澤太過于溫和善良,生于他們這種人家,這等于是催命的符咒。
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他錯了,他所有的孩子當(dāng)中,除了江景辭就數(shù)他聰慧,他只是手段不夠殘忍,心不夠冷硬。
江紋澤死后,江景辭怨他,同他賭氣自愿將自己囚禁在江紋澤生前住的院子,不曾踏出一步。
剩下的幾個孩子,悉數(shù)都是平庸之輩,所以他將目光投向?qū)O輩,果然老天眷顧他,一個讓他自嘆不如的江瀾出現(xiàn)了,他將他帶到身邊親自養(yǎng)育,那孩子也沒讓他失望。
“父親,我想做江家的家主?!痹诮骟@詫目光驚詫的目光中,江景辭目光微冷,“兄長生前留有一女,十年前被阿姊帶去許家,前幾日被瀾兒從亂葬崗撿了帶回!”
江存閉了閉眼,啞聲道,“你…?!?/p>
江景辭問出了多年來心中的疑問,“我一直想知道,你縱容母親的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么?她害死了莊夫人,害死了兄長和大嫂,害死了這么多人!您為何…?”
江存佝僂著背起身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下,“因為…她是你的母親,她為我江存生了一個江景辭!”
一向情緒穩(wěn)定的人突然慘笑出聲,“原來如此!父親,求您把玉令交給我。”
江存嘆了一口,“去找瀾兒吧,他既然讓你來尋我,必定也知道該如何做?!?/p>
江景辭雙膝跪下,重重的磕了頭,在江存的目光中退了出去。
江存低聲道,“終是錯了……!”
………
江顏頂著那個鮮明的巴掌印回到屋內(nèi),將屋內(nèi)的妖芷嚇了一大跳。
她上前狗腿般扶她坐下,嘴里嚷嚷道,“哎喲,我的小祖宗,您這是怎么了?”
江顏臉色陰沉!侍女忙去取來冰塊,用手帕包著小心翼翼的敷在她腫脹的臉上。
正當(dāng)她還想說什么的時候,門外又傳來砰砰的拍門聲,夾雜著江玉冉的咒罵聲,“江顏,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你就是這么算計我的,給我滾出來!”
江顏后槽牙咬的咯吱響,將臉上的冰奪過扔在桌上,對宗簡道,“開門。”
江玉冉此刻滿腔怒火,敲了半天的院門突然被打開,見到一身殺氣的宗簡心里又有些犯怵,一想到今天所受的氣,立即怒火沖天,“下賤的東西,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竟學(xué)著別人藏起男人來了!”
宗簡是何等人,這些日子要不是在這被江顏壓制住,他恐怕早就一刀將她了結(jié)了。
見她越說越起勁,宗簡一時沒忍住,一腳將人踹翻在地,身后趕來的江顏輕笑出聲,“姑母這是干什么?打我,罵我也就算了,你罵他干什么?畢竟…宗簡他、脾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