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玥一愣,隨后收回視線,闔上眼。
等到那人慢條斯理的將披風(fēng)帶子系上,說了一句“好了”。
晏玥這才睜開眼,便看見站在她面前,身著一身黑色白鶴披風(fēng)的人,眉眼冷峻,瞳眸深邃,烏發(fā)半披半散。
有點像誰家貴公子。
宴玥想著。
她伸手,將那人掖在披風(fēng)中的頭發(fā)拿出來,隨后彎下腰,將人抱起來。
葉秩一愣:“你做什么?”
“相公身子沒好全,妾身既然在府中,自是不會委屈了您?!?/p>
“這樣子像什么話?”
“亂嚼舌根的拔了舌頭就是?!?/p>
晏玥將人從屋子中抱出來,走上長廊。
小安子看見兩人的姿勢,心頭一驚,隨后迅速的收回視線。
督主府雖然不大,但是管束絕對是非常嚴格的。在皇家辦公的人,若是沒有一點御下的能耐,早就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晏玥將人抱到膳廳,將人放到椅子上,微微彎下腰,扶他坐好。
葉秩沉默的看著她細心至極的動作,指尖動了動。
晏玥既然已經(jīng)吃過了,桌子上便都是葉秩的食物。
相較于晏玥多種多樣的選擇來看,葉秩吃的東西雖然種類比較多,但是看下去,卻全是壯陽之物。比如“爆炒龍丸”“清蒸白羊腰”“紅燒挽手”。
晏玥一愣。
葉秩的表情沉下來:“若是看不下去就走?!?/p>
晏玥對殺氣和戾氣十分敏銳,更遑論她現(xiàn)在頭皮都麻了。
她迎著那人冷颼颼的視線,下意識開口:“上午吃這些,會不會有些油?”
葉秩指尖一頓:“……你方才在想這個?”
“嗯?!?/p>
葉秩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話。
看著他布滿青紫淤痕的手,晏玥眼睛顫了顫。
他實在太瘦,瘦到晏玥感覺一用力就能將他的腕折斷。
“我來?!?/p>
她出聲,葉秩轉(zhuǎn)頭看向她,便看見那人抬起手,將他的碗拿過來。
她拿起勺子,將粥攪了攪,盛出一勺,吹涼,放到他的唇邊。
葉秩定定的看著那人,沉默片刻,這才張開唇,含住。
晏玥夾了一小片挽手,放到他唇邊,看見那人沾滿米湯的唇抿了抿,最后張開嘴,吃下那塊挽手。幾分不情愿,還有幾分抗拒,晏玥看著那人,莫名的有幾分惆悵。
這些東西雖然有些惡心,但的確是這個時代補腎壯陽,提高免疫力的好辦法。
等到小半碗粥下肚,葉秩搖搖頭,拒絕再吃東西。
他似乎是極為習(xí)慣她伺候他,她伸手接過碗,那人便一聲不吭的由著她喂,順從乖巧的可怕。
“吃這么少?”
晏玥將碗放下,身后有人將帕子遞上。
那人接過錦帕,擦擦嘴:“不是要去糧倉么?”
晏玥點點頭:“你要不要歇一會?”從上朝回來,上藥吃飯,在去看糧倉,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葉秩搖搖頭:“不必?!?/p>
晏玥也不勸,只是將人抱起來,往外走。
糧倉在督主府的東北角,大抵九十平方的樣子,晏玥將鑰匙拿出來,小安子將門推開,她抱著人進去。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精米精面。
晏玥眸子亮了亮,抱著人看了一圈,才意猶未盡的走出來。葉秩神色有些蔫蔫的,他本來就乏的厲害,身子還沒好,又陪她看了這么久。
晏玥抱著人往回走,眉飛色舞:“這么多能吃多久?”
葉秩打了個哈欠:“督主府上下一年?!?/p>
晏玥一愣,這么少。只是她沒說出來,看著懷里難掩疲色的人,壓低聲音:“帶你回去睡一覺?”
葉秩搖搖頭:“這幾日堆得公文有些多,麻煩夫人帶為夫去書房?!?/p>
晏玥點點頭,將人抱到書房,轉(zhuǎn)身便出去了。書房重地,古代對女子的束縛又多,晏玥不打算討人嫌。
臨近傍晚,那人還沒出來。葉秩下朝大概在上午八點,回來一個小時,再加上上藥用膳,那人去書房大概已經(jīng)是十點鐘。便是這么算,也已經(jīng)將近八個小時沒有進食。
晏玥頗為心痛的看著面前的食物,到底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去叫那人一起用飯。
門口有侍衛(wèi)守著,見到她,紛紛行禮:“夫人?!标太h點點頭,想要進去,便看見那二人腳步往前移了一步,分明是阻攔的姿勢。晏玥:“麻煩通報一聲?!?/p>
“夫人稍等?!?/p>
葉秩坐在椅子上處理公文,聽到聲音,動了動僵硬的腰,啞著嗓子開口:“什么事?”侍衛(wèi)行禮:“夫人來了?!?/p>
這句話一出來,葉秩愣了一下,混沌的大腦轉(zhuǎn)了轉(zhuǎn),摁摁眉心:“讓她進來。”
他想到什么,等到那人靠近身邊,這才開口:“以后府中的地方,不必攔著夫人。”
攻心第二條,允許自己的地方都對那人開放。
晏玥一走進來就聽見那人的這句話,神色不變,微微福了福身子。
“夫人怎么來了?”
晏玥上前一步:“天色已晚,夫君該用膳了?!?/p>
葉秩轉(zhuǎn)頭看了看外面,這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他點頭:“也好?!?/p>
晏玥眉宇微微舒展開,上前,將那人抱起。葉秩處理公文的時候向來沒日沒夜,現(xiàn)在被人這樣子一抱,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僵的厲害。
有異味從披風(fēng)上傳出來,他的面色一變。今上午穿的披風(fēng),里面沒有穿衣服,也沒有含玉,什么時候尿的都不知道,沾濕披風(fēng),現(xiàn)在半干不干,散發(fā)著難聞的味道。
晏玥也是一頓,低下頭看那人:“相公先沐浴?”“嗯?!比~秩的表情不大好看。
“是妾身的錯?!弊叩皆〕氐臅r候,晏玥開口。
葉秩指尖碰到水流,聽到那人的聲音,眼瞼顫了顫:“什么?”
“是妾身的錯?!彼龑⑷吮нM去“疼不疼?”
“……不疼?!?/p>
“好在沒有感染?!?/p>
那人說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話葉秩聽不懂,但是心底卻無比妥帖,方才抑郁的心情驟然消散,他在浴池中放松身子,喟嘆一聲。
晏玥在旁邊陪著他,指尖搭在浴池壁上,是護著他的姿勢。
葉秩看了那人片刻,突然開口:“三朝回門,夫人可想好帶什么回去了?”
晏玥:“我們還要回門?”
葉秩抿抿唇:“雖然我的身份不合適,但是畢竟是晏大小姐的夫?!?/p>
晏玥點點他手腕上的傷:“你生氣了?”“……沒有?!?/p>
葉秩眼瞼顫了顫,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生出了不該有的情緒。
“那你明日不需要上朝了?”
“上?!?/p>
“三朝回門還要上朝?妾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第一次嫁人,有些事便忘卻了。相公明日什么時候去?”
“下朝之后?!?/p>
晏玥看那人實在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捏捏他的手骨:“那相公會不會很辛苦?”
“不會,你若實在不想我去,也大可不必委屈自己?!?/p>
葉秩站起身,從浴池中走出來。晏玥下意識的準備抱她,那人卻淡淡的看她一眼,避開她的手,去了內(nèi)室。
她跟上葉秩,看那坐在被子里,抿著唇面色不佳的人,摁摁額角:“葉秩,你信我,我是真的忘了。”
“所以晏大小姐原本對這場結(jié)縭(古代“婚姻”二字)也沒有期待,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
“我原先不認識你?!彼诖策叀耙娏四阒蟛艑δ阌兴P(guān)注。我們的婚約來的太急,只能做一件婚袍?!?/p>
“葉秩,我是真的不記得了,問你上朝也是希望能給你休假,讓你輕松一天,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
“是是是,你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