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一案最終以郭錚外放、林相告老落幕,京都的天也終于得了些許平靜。
慶帝用“舞弊案處理得公正廉潔”的名頭又賞了范府一大堆東西,滿滿當當堆了一地。
范閑看著這些無用的金銀珠寶心里一陣厭煩,便從府中溜了出去,牽著馬想去郊外散散心。
春季的京都郊外鮮花遍地草長鶯飛,馬蹄踏過草地,偶爾濺起幾顆春泥,好時節(jié)應(yīng)當作詩已配,可他不過是個文抄公,能想起的也凈是些前人佳作,讓他自己寫就,著實是難為人。
范閑悠哉地躺在草地之上,嘴里叼著一根草,嗅著泥土芬芳好不愜意。
卻聽遠處有馬蹄聲傳來,數(shù)量不少,像是一大群隊伍行進。
他起身望去,是大皇子李承儒帶著禁軍又來訓練來了。
范閑與大皇子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一只手也數(shù)得過來。
目前京中的幾個皇子當中,除了年紀最小的三皇子,李承儒算得上是最與世無爭的一個。
邊境的風沙傷人,讓這個不及而立的年輕人不免有了些滄桑之感,與此同時也多了幾分穩(wěn)重。
因著母親非慶國生人,大皇子早早沒了立儲可能,反倒沒受多少磋磨,是個坦率性子。
范閑覺得與大皇子相處,不用動心思,舒服得很。
俏麗的人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向馬上的李承儒行了一禮,笑著道:
范閑“微臣見過大殿下。”
大皇子-李承儒“行了。”
李承儒坐在馬上,一手持鞭,俯身前傾,看著范閑。
大皇子-李承儒“繁文縟節(jié),你不累我還累呢?!?/p>
邊說邊翻身下了馬,吩咐屬下自去一旁演練。
他走到范閑身側(cè),接著說道:
大皇子-李承儒“聽聞父皇賞賜了你不少東西,怎么沒去親自謝恩,竟自己跑出來躲清凈來了?”
范閑面上的笑容更甚,用閃亮亮的眸子看了李承儒一眼:
范閑“大殿下也說了,躲清凈嘛。”
李承儒被他這番坦誠逗樂了,笑罵:
大皇子-李承儒“你這人,圣上恩寵被你說得像是個麻煩事?!?/p>
大皇子-李承儒“得了便宜還賣乖,配上你這張臉,若是個女人,督察院的人估計早就要參你禍國殃民穢亂朝綱了?!?/p>
范閑笑容一僵,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便問道:
范閑“大殿下今日怎么得空來練兵?”
大皇子-李承儒“軍中懈怠,對京都安全無益。領(lǐng)兵打仗久 了,猛然回京不適應(yīng),找些事做做?!?/p>
這可苦了那些禁軍,畢竟只在京都護衛(wèi),哪里比得過沙場廝殺回來的大皇子精力充沛。
范閑瞧著遠處訓練的士兵,同情不已,像極了平時996的打工人周末還要被拉出來團建。
想到這里,范閑不由得想替“打工人”謀個福利,便湊到李承儒身邊耳語道:
范閑“大殿下,難得遇見,不如今日咱們尋個僻靜地方喝喝酒聊聊天吧?”
口唇帶出的氣息撲到李承儒耳朵上,癢索索地,勾人得很。
李承儒側(cè)眸看著范閑清秀的臉,也不禁動了懈怠的心思,吩咐將士們自己回營操練,便與范閑兩人兩馬悠悠離去了。
說起來雖然見面次數(shù)不多,但李承儒卻對這個自己未來的妹夫很有好感。
入城時的針鋒相對讓他看到了這個美貌的年輕人有著京都難得一見的活人氣兒,真實張揚又聰敏,遠比京都里其他人。
“面具人”更為討喜,所以他不自覺地就愿意偏幫范閑一把,這才有了上回護林相出城又替范閑殿前求情的事兒。
二人尋了個村野酒肆,要了兩壇好酒就又騎著馬四處溜達。
李承儒騎著馬,豪放地飲酒,給范閑講著戰(zhàn)場上的事兒,譬如陣前殺敵,譬如兩軍陽謀,他已很久沒這么跟人暢快地聊天了。
范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始終微微笑著,陪他飲酒聽他說故事。
陽光從樹葉間穿過,給范閑的臉也鍍上了層金邊。
不知是鄉(xiāng)野間的酒肆釀得酒太醇,還是因為少有的暢快愜意醉了人,李承儒眼花,竟把身騎白馬的人看作了天上的仙,伸手就要去夠,一不小心便從馬上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