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青銅燈樹間跳躍,將楚林彥的影子拉得細(xì)長。
他蘸著朱砂批閱奏折,筆尖卻總是不自覺地在宣紙邊緣勾勒蓮花。
并蒂的,單瓣的,含苞的...墨跡未干的花瓣順著案幾滴落,在地磚上暈開暗紅的痕。
門外傳來環(huán)佩叮咚。
楚林彥筆鋒一頓,朱砂在"準(zhǔn)"字上洇出個血點(diǎn)。
不用抬頭也知道,是他的王妃沈月絨捧著藥盞來了。
"王爺該進(jìn)安神湯了。"鎏金碗盞擱在并蒂蓮紋中央,藥汁泛著詭異的靛藍(lán)。
沈月絨蔥白的指尖拂過楚林彥后頸,在他第七節(jié)脊椎處輕輕一按。
劇痛如銀針入腦。
楚林彥手中狼毫折斷,朱砂濺上衣袖。
恍惚間似乎看見有人站在燭影里,玄衣銀冠,執(zhí)筆為他畫眉。
那人轉(zhuǎn)身時,發(fā)間玉簪閃過一點(diǎn)寒芒...
"砰!"藥碗摔得粉碎。
沈月絨冷眼看著蜷縮在地的楚林彥,從袖中取出銀鈴搖了三下。
兩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閃入殿內(nèi),將渾身抽搐的楚林彥架到榻上。
"再加三根鎖魂針。"她撫摸著楚林彥微隆的小腹,嘴角噙著笑,"‘我們’的孩子可不能有個斷袖的父親。"
子時三刻,楚昭突然睜眼。
月光透過窗欞,將床帳上的蟠龍紋映成森森白骨。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赤足踩過滿地殘花,從暗格里取出一卷泛黃的畫軸。
畫中人身著楚國皇子朝服,眉目卻與楚林彥一般無二。
題跋處墨跡斑駁,依稀可辨"永昌三年,與啊彥共繪于聽雪閣"。
窗外傳來極輕的叩擊聲。
楚昭迅速藏起畫軸,卻見窗縫中塞進(jìn)一支玉簪——正是畫中人發(fā)間那支!
他推開窗欞(líng),只見庭中老槐樹上釘著張字條:
"寅時三刻,你知道該去哪的。"
楚昭攥緊玉簪,尖銳的簪尾刺破掌心。
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月光下竟泛著淡淡金輝。
十歲那年,自幼體弱的楚林彥裹著厚重的狐裘(qiú),指著太廟里的族譜對他說:"昭哥哥,若是直系血脈,連血都是不同的。"
更漏指向寅時,遠(yuǎn)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
楚昭披上墨色斗篷,袖中藏著那支染血的玉簪。
經(jīng)過睿王妃寢殿時,他聽見里頭傳來嬰兒啼哭——可楚林彥和沈月絨分明尚未有子嗣!
亂葬崗的磷火在夜風(fēng)中飄搖。
楚昭踩著枯骨前行,忽見前方立著道熟悉的身影。
玄衣銀冠,背對他正在燒紙錢。
"阿彥?"楚昭聲音發(fā)顫。
那人轉(zhuǎn)身,臉上戴著玉面修羅的面具。
火光映出他手中染血的長劍,劍尖正指向楚昭心口:"皇兄,你不該來。"
楚昭卻笑了。
他迎著劍鋒上前,任由冰冷的金屬刺破衣襟。
當(dāng)劍尖觸及心口肌膚時,玉面修羅突然收勢,面具下傳來壓抑的哽咽。
"我知道是你。"楚昭握住劍刃,鮮血順著銀紋流淌,"每次夢魘(yǎn)時,我都會看見..……"
話音未落,四周突然亮起火把。
沈月絨帶著禁軍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她懷中抱著個襁褓,嬰兒脖頸處隱約露出朱砂胎記。
"好一出兄弟情深。"林月見輕笑,"可惜這孩子..……"她突然扯開襁褓,月光照在嬰兒鎖骨處的蓮花形胎記上,"注定活不過滿月。"
楚昭瞳孔驟縮。
那胎記的形狀,分明與楚林彥腰間的印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