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少年白馬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寺廟蘇醒,木魚聲逐漸響了起來,門口青石臺階上,落葉飄零,兩側古樹參天,紅墻金瓦間來往香客絡繹不絕,一派安寧祥和。
院內(nèi)禪房內(nèi),有個小姑娘在打坐,卻未著僧侶長衫,反而一身絳藍道袍,眉目沉靜。
虔心的人爭著上每日的第一只香,求心安,求仕途,求姻緣,不過清晨便已經(jīng)很熱鬧了,這也是每日小僧侶最繁忙的時候。
但小姑娘沒有這個顧慮。
道門的人去幫佛門點香,不合規(guī)矩,她只是按師尊意愿隨來此清修,是個貴客。
又或者說,是個棘手的貴客,因為小僧侶每每低頭垂眉,搖頭說什么“佛曰,不可說?!钡臅r候,她都會送對方一句箴言,把小和尚氣得不行?;蛟S她從小就不是好脾氣。
懸日已至半空,小姑娘又揣著手懶洋洋地出門了,在院子里瞎轉悠。
這時已有上完香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下山去,也有一些同她一般在院子里閑逛,小姑娘一眼看過去,視線敏銳地留在了一位婦人身上。
婦人衣著并不華貴,反而處處簡樸,周身氣質(zhì)安寧,偏偏溫柔的眉宇間透出一股隱憂。
忘憂大師精通他心通,能助人自省,化解心魔,看來這位夫人尋遍了自身,還是沒有找到答案,反而問上了院里掃地的小僧侶。
小僧侶抬手行了個禮:“施主,小僧道行淺薄,不敢妄言。”
沈槐序我倒是挺敢言的,不如問問我?
小姑娘湊上前去。
婦人聞言垂眸,她這些天總是心有惴惴,但又尋不到緣由,也沒看小姑娘年齡小就嫌棄,只柔聲問道:“那就請問這位大師,心中有憂,何解?”
小姑娘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手指掐算,抬眸時有些訝然,語氣已然帶了幾分悲憫。
沈槐序帝王陰刻,將軍愚忠,無解。
“你又在胡說什么?不要命啦?!毙∩畟H拉了她一把,低聲道:“你忘了你師尊送你來時說過什么了嗎,不可隨意開口,不要妄探天機?!?/p>
沈槐序很快就不是天機了。
小姑娘低嘆一聲,隨后朝婦人點了點頭,扒拉開僧侶的手,兀自轉身回房去。
而不遠處,恰在此時傳來一道歡快的喊聲。
葉鼎之娘!
“阿云,”婦人摸了摸小童的頭,聲音很輕,“寺廟之中,不要大聲說話?!?/p>
葉云忙不迭地點頭,順著娘親的視線望去,卻只能看見一道絳藍色的背影,衣擺隨風飄揚,散如天花,她的墨發(fā)分明只用一根桃木簪住,他卻恍惚瞥見滿頭珠翠。
是如此豐富而茂盛。
葉云訥訥道:
葉鼎之娘親,她是誰啊?
婦人聲音平淡,卻無端透著一股遺憾與哀傷,只因她好像聽懂了小姑娘的話。
“是位大師?!?/p>
葉鼎之大師?
葉云又抬眸望去,那小姑娘已經(jīng)到了房門前,只能瞧見個模糊的影子,他伸長脖子去瞧,她卻已經(jīng)進門去了,只留驚鴻一瞥的半張如玉側臉,和……他早已埋進記憶的模糊。
明明明月是前身,回頭成一笑,清冷幾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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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回憶小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