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我出門又見江凌戰(zhàn)。他依舊挺直了腰板跪著：“師父……”
“我不是你師父?！蔽移擦怂谎郾阕吡?。
江瑾玥在我走后一定很快樂吧。還有我那個所謂的師妹江顏。
我來到了江瑾玥的居室，還是一樣的奢華。雕刻精細的金絲楠木鑲嵌著奇珍異寶，門前的桃樹一年四季都開著嬌艷的花。
我推開門，這次真是意外的輕松。當年我與她決裂時不停拍打大門卻未能撼動其分毫，只得在大雪中跪了三天三夜。
我跨過門檻緩緩進入，里面荒涼一片。大門的華麗掩蓋了滿目瘡痍的內(nèi)里。
曾經(jīng)長滿仙草的院子如今只剩幾片荒土，青苔布滿了石階，臥房的柱子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灰。
看起來像是荒廢許久了。
臥房里，一個滿臉憔悴的女子靜靜地坐在軟榻上，凌亂的長發(fā)使她看上去像個魔鬼。她雙目無神，直到看見我的陰影投向她的腳邊才反應(yīng)過來。
“你，是誰？”她提高了警惕。
“景灀?！蔽覜]有透露自己的名字。
“滾出去，滾！”她一下子激動起來，順手拿起一盞茶杯朝我扔來。
我側(cè)身躲開，正好對上她的眼。
她頓時睜大了眼睛，瘋了一樣朝我撲來。那雙枯瘦的手在我的臉龐停留，卻不敢觸碰。
“不，你是我的徒弟，你是江郁辭……”她咧開了嘴角，想要一把抱住我。
我順勢躲開，她撲了個空，差點摔倒在地。
“江郁辭已經(jīng)走了?！蔽铱梢钥闯鰜?，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天祖已經(jīng)瘋了。
“不，她回來了，她就在我眼前！”江瑾玥提高了音量。
“你瘋了。”我向后退去，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還在生氣嗎？我已經(jīng)和江顏解了師徒契……我只有你了……”她佝僂著背，想要離我近一點。
“與我何干？我有徒弟，有好友，你又是我的誰？”我嗤笑一聲。
“江凌戰(zhàn)，是嗎？”
“誰告訴你的，他從來不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只有江瑾然一個?！?/p>
“我……”江瑾玥說不出話來，口中發(fā)出陣陣嗚咽。
“你不是江家天祖嗎？你不是自詡清高嗎？你別裝出這副樣子惡心我！”我看向江瑾玥腰間掛著的佩玉，那是我們曾經(jīng)的信物。
我二話不說直接把玉扯下來。
“不要……求你了，不要……”江瑾玥不斷哀求著。
“晚了?！闭f完，我面無表情地將那塊佩玉捏碎，碎片灑落一地。
江瑾玥一把拉過我的手，好像在查看什么，之后默默地撿起了地上的碎片。
“之前忘了把這個處理掉了?！蔽铱粗屑毜厥掌鹚槠?。
她沒有說話，緩緩站起身：“我的阿辭，什么時候回來啊……”
我只當她在發(fā)瘋，倍感無趣。
“再也不會回來了。”我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這里。
身后穿來異響，像是什么東西倒了下來……
不知為何，我并沒有覺得愉悅，反而感到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
該說什么好呢？曾經(jīng)名遍天下的江瑾玥，如今墮入塵埃?？杀蓢@，可憐。
回到居室，門外的那人依舊沒有離去。我當他不存在，跨過他的衣擺。
江瑾然正在做飯，從竹林外飄來的飯香讓我停住了腳步。
好久沒有看他下廚了。
我依稀記得自己先前也會在師父回來之前做好滿桌的飯菜。只是，她不喜歡。
本以為是無情道的緣故，但當我看見她滿心歡喜地吃下江顏的飯菜時，我知道，她只是不在意我罷了。
我看向滿桌飯菜，雖然賣相不太好，但總歸是能接受的。我和江瑾然一起解決掉了所有飯菜。
“師父，好吃嗎？”江瑾然滿臉期待，“這是我新學(xué)的菜式?！?/p>
“好吃。”我微微一笑，飯菜是真的很好吃。
“嘿嘿?！彼瞪档匦χ?，手腳麻利地收拾完所有的碗筷。修仙人一般不吃凡間的飯菜，但江瑾然做的，我一定會吃完。
風(fēng)過拂堤，河畔的鳶尾詭譎艷麗。我坐在岸邊觀景。
兩位門客悄悄躲在樹后竊竊私語。
“那個新來的先生真兇。”
“那是。”
“我不想聽他講課?！?/p>
“在這里躲著吧，少受點罪?！?/p>
……
兩人是逃課的。
“要不，我們?nèi)ツ沁厯泣c河蚌？”
“行啊?！闭f罷，兩人便跑向岸邊，其中一個擼起袖子和褲腳下河。
這河里的河蚌不好撈，果然，兩人忙活了半天一無所獲。
我看不下去，施法讓河蚌浮出水面無法移動。
“快看，河蚌！”兩人立刻下去撈，一下子就撈到了。
這時，他們也注意到了不遠處的我，突然明白了。
“謝謝……”兩人道謝后便去往了別處。
我本來是不想幫這群小孩子的，但是想想他們整天抱著書也不好受。
我以前可沒有閑工夫撈河蚌，每天完成的課業(yè)是別人的5倍。想休息，卻被師父打手掌心。
這個年紀就應(yīng)該快樂，不是嗎？
逝去的美好終究無法追回，我累了，她瘋了。
不出所料，晚上江承天找上了我。他微蹙著眉，雙手緊握。
“江郁辭，欺師滅祖的東西！”
“嗯，然后呢？”
……
他抽出長劍準備作戰(zhàn)，我自身釋放出威壓，他一下子倒地不起。
“你……怎么會……”
“你當我這14年是去玩的？”我一腳踩住他的手掌，只聽咔嚓一聲，他的手徹底廢了。
“先前你如何對我，如今我要加倍奉還?！蔽乙粍ο氯タ硵嗨哪_筋，頓時血流滿地。
“你這身修為快完了，自己看著辦。”說完，我揚長而去。
僅僅兩下直接打倒江家骨干，無法想象突破無雙境后一統(tǒng)天下該有多容易。
真是讓人期待呢。
回到院中看著滿園的仙草，我毫不猶豫吸收了所有靈氣。不夠，還是不夠。
我大概地估計了一下，自己如今的修為在封神初期，快要突破中期。至于無情道，已經(jīng)快8階了，最高10階，現(xiàn)如今只有一人達到9階，但那人死了。
無情道是修仙的輔助，無牽無掛方能善自身。有人為修無情道，手刃摯愛，拋其幼子，這完全違背了道德。
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修到8階，只知道自己一直順其自然。
至于江瑾玥，如果我沒記錯，我走之前她快要突破9階了。
當真是無情無義。
晚間我收到了消息，江瑾玥突然下令要給我舉辦一個繼承人儀式，儀式在七日后舉行。這消息來得匆忙。
儀式當天她會是什么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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