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散漫的用桿子攪動著池子里的魚,臉上看不出喜怒:“她說不用我?guī)停俊?/p>
謝必安恭敬道:“是的,殿下?!?/p>
李承澤緩緩念了首詩,別有意味:“吾子得神仙,本是池中物?!?/p>
“殿下,這是在說如煙背叛了您?”
“她滿嘴謊言我早就辯不得幾分真幾分假,再者她心都不一定屬于我,何談背叛。”
這話說的孤寂又落寞。
這邊你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在吏部召開了《裁員大會》針對老齡化越來越嚴(yán)重的官場, 年紀(jì)大于等于四十五歲的全部約談。
“工部侍郎,在位期間四十年間,年歲七十,協(xié)助尚書管理工程事務(wù),政績一般,這邊決定給你優(yōu)化處理,鑒于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會給你進(jìn)行補(bǔ)償,自請去戶部領(lǐng)錢?!?/p>
“小兒無知!豎子無禮!簡直一派胡言!”工部侍郎怒罵拂袖而去。
“哎,這樣你家里可有兒子,孫子,年紀(jì)到了可替你,吃了這么多年干飯了,該出來接受社會的毒打了?!?/p>
高齡七十的工部侍郎氣倒。
你悠悠嘆了口氣:“這HR還真是不好干?!?/p>
陳萍萍從屏風(fēng)后面推著輪椅出來,到你身邊拿過紙頁,漫不經(jīng)心的翻閱:“你這樣不怕被彈劾,得罪百官?”
你語氣輕松:“背靠大樹好乘涼,我背后的可是陛下,陛下想削弱朝中的各個勢力,為范閑鋪路,我這不完成的挺好的?!?/p>
陳萍萍眉心微蹙姿態(tài)嫻靜,“是挺好,就是太引人矚目了些,太簡單粗暴了些?!?/p>
“我這是吸引仇恨值嘛,我這么做太子,林相依舊會支持范閑,成為他的一股勢力。”
陳萍萍銳利問出了關(guān)鍵:“那你呢?二皇子呢?”
你張了張嘴,似不知道怎么說,最后干巴巴地開口:“我啊,來成為他,這樣他就不用斗了?!?/p>
陳萍萍淡笑搖頭:“你倒是看的清楚,但或許這不是他們想要的?!?/p>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需要他們給予什么,而我又不是自我感動,這不就很好?”
你張開手掌透過指縫看向那烈日似有星光閃過。
果然沒多久百官聯(lián)名彈劾你的奏折,又出現(xiàn)在慶帝的桌案上,慶帝讓你上殿自辯。
“梅大人,你難道沒聽說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也應(yīng)該收斂收斂了!”
你說的大義凜然,字字珠璣:“我不作如是觀,臣只是在為陛下辦事,功過從來結(jié)伴而行,我不求有功,無過便是功,既然你們要彈劾我,那我也來說說你們!”
“陛下,奸臣已經(jīng)自己跳出來了,這些彈劾臣的都是,朝廷開支無度,官服貪墨橫行,民不聊生,古有三德,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我們?yōu)楣俚牟粸榘傩?,不為天下,而為自己兜里那點幣,簡直愧對自己讀的圣賢書!”
“奸字怎么寫?說的冠冕堂皇,你又比我們好的到哪去?”
你挑眉走到他面前,微笑到:“你看,又急。別把自己的同志往壞處想,反正我不怕查,你們呢?”
那人瞬間啞口無言,慶帝目光銳利,淡淡掃過殿內(nèi)眾人,令人生寒:“濁水漣漪泛塵煙,清心欲待碧波間?!?/p>
你立刻跪在下首,高聲的表忠心:“多謝陛下,臣一定好好干?!?/p>
出了宮門后,正準(zhǔn)備上轎輦,車夫順嘴問道:“還去二皇子府嗎?”
你上轎的動作停了一瞬,思索了一下:“這幾日不去了,去一品居湊合吧?!?/p>
夜幕寂靜,頭頂明月照人,悠悠燭火下,李承澤眼眸懶倦手捧一本書專注翻閱,謝必安從外面歸來緩聲的勸到:“天色已晚,殿下去早些歇息吧。”
李承澤打了個哈欠,怔怔揉眼,忽然問道:“她還沒回來?”
謝必安慢吞吞,艱難的回到:“如煙恐怕...不會回來了,她今日下榻在一品居?!?/p>
李承澤聞言一怔,冷笑道:“她這是在避著我?怕我問責(zé)她?”
想到這個猜想,李承澤心中一冷,握緊書冊的手不自覺用力,指節(jié)發(fā)白。
說是裁去,大多都是換了自家兒子或者旁系過來頂職位,背后他們是哪一黨派還是哪一黨派,只是比那群老油條更好控制了,更加強(qiáng)慶帝的中央集權(quán)制。
這波全體削弱,自是引來了某些人不滿。
隨后你接到一場鴻門宴,由慶帝組織,太子推薦的家宴。
慶帝樂呵呵的坐在上位,發(fā)表著開飯言:“今天和大家一起吃個飯,最近朝堂正是多事之秋,惹得人身心俱疲,今日正好放松放松。”
你臉上笑嘻嘻:“為陛下憂是臣分內(nèi)之事?!?/p>
眾皇子紛紛點頭附和(包括范閑)
心里mmp:[老登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那就吃吧?!睉c帝一揮手,表示家宴開始。
幾人端起碗筷吃的都雅致異常,心思各異,只是這座位劃分對味嗎?
你被安排到慶帝身側(cè),對面是李承澤,旁邊是范閑,范閑對面坐的是太子,其他兩位恨不得坐到門口去。
在怎么排你一個六品小官也不應(yīng)該在這個位置,門口的位置是屬于你的才對!
飯桌上,老油條范閑率先撩起袖口,夾了一筷子菜到你碗里:“梅大人,第一次參加家宴吧,嘗嘗這魚鮮嫩滑美。”
“那這蟹也不錯?!崩畛袧尚α艘幌?,當(dāng)即也同樣夾了一筷子菜到你碗里。
你頓時汗流浹背在心里吐槽道:[兩個沒眼力見的,都坐這么近了,不知道給皇帝夾菜!]
慶帝坐在高位將兩人的舉止盡收眼底,深深看了你一眼,這邊太子突然開小差,并沒有注意慶帝的行為。
范閑為什么要給這家伙夾菜?二哥為什么也要夾菜?明明坐父皇旁邊竟然不給父皇夾?不管我也夾!
從眾心理突然上線的太子,伸出的筷子正好撞上慶帝的筷子,慶帝見太子并不避,自己退了半步把筷子收了回來,抬眼就看到太子站起來,心中還欣慰到:太子還是沒白培養(yǎng),這個時候還是有眼力見的。
在慶帝欣慰贊賞的目光中,太子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正正好好放在你碗中,“梅外郎,也嘗嘗這個?!?/p>
慶帝的臉頓時黑了,端著碗的手有些空寂。
你神情震驚,不敢置信:[這就是領(lǐng)導(dǎo)夾菜,你轉(zhuǎn)桌。陛下碗都快遞過來了,你給我做什么!]
這邊一大一小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互相眨巴眨巴眼睛,詢問到:要不要跟著做?
李承儒率先站起來夾一大筷子藕片,庫次放你碗里,豪氣道:“吃!當(dāng)自己家一樣!”
李承平縮著腦袋小心翼翼,也跟著照做,“這個也挺好吃的,你也吃。”
慶帝無言望天:朕的兒子,是養(yǎng)成了。
你望著快溢出來小碗,頓感沉重,把自己碗里的菜又夾給慶帝,言辭誠懇:“陛下您吃,果然慶國在陛下的領(lǐng)導(dǎo)下,風(fēng)調(diào)雨順,有條有理的,連皇子們都上下一心,我這等小臣都能照顧到,陛下教導(dǎo)有方?。 ?/p>
“梅卿,所言甚是,朕深感欣慰?。 ?/p>
慶帝笑著接下你遞過來的臺階,恨恨的瞪了一眼場上的幾位皇子,才收獲眾皇子親自夾的菜,一場家宴這才賓主盡歡起來,太子看氣氛差不多這才說出他的目的,“咱們的小范大人婚期將至,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如多添幾樁婚事,到時候咱們喜上加喜。”
范閑吃的正歡的嘴突然僵住,手中的筷子突然就伸不出去了,不上不下卡在中間。
“你覺得應(yīng)該如何?”慶帝聽聞此處,放下碗靜候太子的下文。
“兒臣,以為。我這認(rèn)識不少青年才俊,正好可以介紹給范兄的妹妹,供她隨意挑選。”
“若若的婚事,由她自己決定,就不勞太子操心了?!狈堕e連忙跪下,嚴(yán)辭拒絕。
慶帝溫聲問道:“你說的多添幾娤婚事這個提議不錯,他們范家的私事我就不代為管了,倒是你們幾個,成儒已經(jīng)和親,老二還沒有,不如葉家的女兒葉靈兒?”
李承澤飛快跪下直白拒絕:“兒臣,不愿!”
慶帝沉聲問道:“你為何不愿?”
李承澤緩緩閉眼,咬牙說:“兒臣不喜葉靈兒。”
“那葉家也有別人,你不喜葉靈兒,換一個就是?!睉c帝擺擺手不容拒絕道,又轉(zhuǎn)頭看向你:“梅卿,年紀(jì)也不小了,不如我也賜你一樁婚事,言家那小子言冰云如何?”
你瞬間愣住,不知道這把火怎么燒到你身上了,一時間把心里話說了出來:“6?!?/p>
慶帝蹙眉問道:“什么六?”
你發(fā)現(xiàn)自己把心里話說出來,睜大眼睛想找補(bǔ),但嘴比腦快,下意識說:“我說給我來六個?!?/p>
一語震驚滿屋。
賜婚癲公跟不上你的腦回路最后拂袖而去。
一場家宴就這么草草結(jié)束,太子雖然沒達(dá)成他的目的,也并不生氣,反而意味深長的看了你一眼,瀟灑走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也結(jié)伴告退。
一時場上就剩你們?nèi)耍瑲夥罩饾u尷尬,空氣中安靜得要命。
范閑忽地一笑,放柔聲音:“如煙,我們好久沒聚了,今天我坐做東,咱們聚一下?”
“如煙,跟我回府。”李承澤沉默的注視著你。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氣氛凝重逼人。
你夾在中間,真·左右為難!
你面色尷尬,訕訕地說: “我想起我還有些政務(wù)要處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你飛快閃走后,兩人臉色頓時冷了下去,似看一眼都嫌臟的模樣,分道揚鑣。
謝必安見李承澤是沉著臉出來的,就知道情況不好,果然還沒等他開口就聽李承澤說:“謝必安,去一品居!我看她能躲到什么時候?!?/p>
這邊出了宮門的范閑,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王啟年上前好意詢問到:“大人,是出什么事了嗎?”
范閑想了想,問到:“王啟年,你說怎么樣才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退婚成功?”
“???”
………
一品居內(nèi),李承澤站在窗戶往下看,便看見你磨磨蹭蹭,不耐煩的吩咐道:“去把她給抓上來?!?/p>
不一會你十分不情愿被扔進(jìn)了李承澤所在的房間,一個阻咧,還來不及逃門就被重重關(guān)上,你背靠房門退無可退。
現(xiàn)在終于迎來此刻。
二人相對而立,都沒有下一步行動。
無聲對峙中,李承澤目光灼灼,被他這么盯著,莫名掌心發(fā)燙,沉默良久,他面覆陰云:“你為何躲著我?”
你沉吟數(shù)秒,支支吾吾道:“我....”
李承澤露出自嘲的笑,照舊是尖酸刻薄的語氣:“是怕我問責(zé)你?既如此為什么又要去做?嘴上說是來幫我,可心里呢?向著他?”
他質(zhì)詢的語氣你心中一凜,呼吸微滯,悶聲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你又如何斷定我不是在幫你?我也有我的苦衷,而且這也是我自己選擇?!?/p>
他的語氣鋒利如刃,卻莫名流露出哀意:“你的選擇?你怎么這般會選?選了我這條死路?你會死的你知道嗎?”
這話如針般將你一扎,終將暴漲情緒戳破,讓腦海的弦徹底崩垮:“那這么說你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一樣自尋死路!”
李承澤聽聞此話,卻只覺心如刀絞,忽然就喘不過氣。
這夜你們彼此,撕去光鮮亮麗、平安無事的外皮,袒露出最為鋒利粗暴的部分,展現(xiàn)出不加修飾的張狂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