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最近沒什么動作,可范閑心中隱隱感到不安。沒來由的不安。
直到一天,這種不安得到證實。
這幾日范閑幾乎日日都到李承澤寢宮。李承澤倒也不煩。日日備著一壺茶。慢悠悠蕩著秋千,謝必安在一旁站著,好一副歲月靜好。
范閑來,他總不驚訝,倒了杯茶,遞給范閑。
范閑接過茶杯,拿在手里把玩,卻沒有喝。
李承澤躺在秋千上,看他,也察覺到這兩天他總心不在焉,“怎么?”他問,“外面出了什么事?”
“沒有?!狈堕e回過神。
“你日日來我這,倒也不怕…”
“怕什么?”范閑問。
“皇上明令禁止說了我要休養(yǎng),不允許任何人探望,你這要讓人看到,怕是不好解釋…”李承澤笑笑。
“解釋什么?我想你了。來看看你怎么了?”范閑沒抬頭。
“……”李承澤笑了兩聲,給了謝必安一個眼神,示意他出去,范閑往門外看去,沒有人影,大概去了范無救那。那樣也好。范閑想。
范閑抬頭看到李承澤滿臉笑意,不禁笑了起來。
“過來,”李承澤沖他勾了勾手指,“給我推秋千?!?/p>
“遵命?!狈堕e兩步走過去,到李承澤身后站定,輕輕推了一把,秋千帶著上面的人慢悠悠蕩起來。
范閑沒松開在秋千上的手,一直這樣慢悠悠晃著。
“殿下似乎很放心我?!?/p>
“哦?怎么說?”李承澤頭都沒抬。
“殿下這般放心的將后背交給我嗎?”說著伸手撫上李承澤的后脖頸,細細摩擦。
李承澤沒躲,“怎么?想殺我?”
“哪敢?”范閑無辜道,“之前是殿下說的,要殺我?!彼€委屈上了?被禁足的不是我嗎?
“哼!”李承澤轉(zhuǎn)頭直接揮開范閑的手,不再理他。也不說話。
“怎么了?二殿下?!狈堕e看他。
他不答。卻拿上剛剛自己給范閑倒的茶,他沒喝,放到現(xiàn)在早已涼透,李承澤端起來一飲而盡。
“祖宗,”范閑沒攔住,“涼了?!?/p>
“……”李承澤還不說話。
“怎么了,承澤?”范閑蹲下來問他。
“我要吃葡萄,喂我?!?/p>
“好?!彼堕e喂他,范閑就喂,但也只吃了五顆,再喂就不張嘴,也不說話。
“不想吃了嗎?”范閑問他。他不應(yīng),但微微側(cè)頭叼起一顆含進嘴里。
范閑見他玩起來,大致是不吃了,轉(zhuǎn)頭把剩下的葡萄放回盤子。
再回頭,對上李承澤的笑臉,有一瞬失神,還沒來及說什么,微熱的嘴唇覆上來,沾著葡萄汁,甜滋滋的。
李承澤把剛含在嘴里的葡萄渡給范閑,還帶著李承澤口腔的溫度。
李承澤想退出去,但范閑回wen上來,他咬開那顆葡萄,汁水迸濺在口腔,嘴里全是是葡萄的味道,甜甜的,讓人不想分開。
范閑占到主權(quán),開始剝奪對方的呼吸。
“嗯!…嗯!”直到李承澤伸手去砸才戀戀不舍松開了嘴。
“登徒子?!崩畛袧闪R。
范閑見他大口喘氣的樣子,從耳朵一路紅到腳趾,也不反駁,由著他罵。罵的真可愛。
李承澤反反復(fù)復(fù)就那兩句“登徒子”“混蛋”他想罵就給他罵。他高興就好。
李承澤罵了兩句就停住了,又躺回秋千上去。
“姑姑要回京都了。”
“是,陛下力排眾議。”
“京都又要不太平了。”李承澤說。
“不想她回來嗎?”
“不想有用嗎?又不是我說了算。”李承澤說完,又想到什么,“只怕京都的消息都傳到了姑姑那,所以才這樣急著要陛下準(zhǔn)她回京都。又要一場血雨腥風(fēng)…”
“這里除了你,誰都有參與,皇上也有份,他就不怕李云?;貋聿閱幔俊狈堕e問。
“又能怎么樣?他是皇帝?!睂?,他已經(jīng)是皇帝了。
“過兩天,我就不得不出面了?!崩畛袧尚π?。
范閑走過去重新讓秋千蕩起來。
“想去哪玩?”范閑問他。
“不知道。再說?!彼_實不知道去哪,人多的地方他也不喜歡。那就再說吧。
“有些晚了,該睡了?!狈堕e說著,走到李承澤面前直接把人抱起來。
“什么?!”李承澤沒搞清楚,一下子被抱起來,下意識抓緊了范閑的胳膊,“你干什么?!”他又在臉紅了。
“睡覺。”范閑抱著他往床邊走。
給人蓋好被子后,才小心的走出去。
過了兩天,果然解除了軟禁,李承澤甚至去了早朝。
晚上時候,范閑去找他,剛走到門口,就感覺到不對勁。有人!
范閑抬頭,五竹點頭,他也感覺到了。應(yīng)該交過手,很熟悉的氣息。五竹示意他進屋,“小心?!彼伦约禾韥y,只說了一句就進屋了。
李承澤光著腳雙手交叉站在門前地上,如瀑般的長發(fā)垂到腰際,正著門口,范閑剛進來,正對上李承澤的臉。
范閑直接愣在原地,李承澤還在看門口的方向,不知是在看范閑還是范閑身后?!翱磯蛄藛??你準(zhǔn)備站在那里多久?”李承澤出聲提醒。
“沒。”范閑下意識答道。
“………”
萬幸,李承澤沒跟他計較。
謝必安站在一旁,握緊了手里的劍柄。而范無救手里甚至拿了本書……
“看來有人不想我這么自由?!?/p>
“你知道是誰的人?”范閑見他這般平靜,問了句。
“不知道。”話畢,一支箭從右側(cè)窗戶直沖李承澤射過來,謝必安拔劍擋下攻擊。
“現(xiàn)在清楚了,不是嫌我自由,是想要我的命?!?/p>
右側(cè)?叔不會失手,除非…
范閑沖謝必安說了句“保護好你家主子?!?/p>
“用得著你說?”
這句話范閑走的急,并沒有聽到。
果然,人多,五竹正一打四,范閑怕自己給五竹添亂,決定先去解決右側(cè)的人,屋頂正有兩人穿著夜行衣,正拉開弓準(zhǔn)備第二次進攻。
范閑身上除了一把匕首,什么都沒帶,還有毒,毒!范閑用牙咬開瓶塞,將瓶子里的液體盡數(shù)倒在了匕首上,一個借力上了屋頂。
兩人沒想到會有別人,立刻將箭對準(zhǔn)了范閑,范閑一個側(cè)身躲過兩只箭,位置剛剛好,順勢抹了其中一個人的脖子。剩下另一個,范閑準(zhǔn)備用迷藥,總要問出點什么。
可誰知,另一個竟然早就服了毒。
有備而來?一個活口不留啊這是。
解決完自己這的,“叔,我來助你?!狈堕e從五竹那分擔(dān)了一個人,這人明顯跟剛才的兩個人不是一個階層,強的離譜,范閑幾乎近不了身。
可惡!范閑第一次覺得不帶暗器出門這么多麻煩。急的他想撓頭。等等,頭,范閑伸手撫上頭發(fā),再伸手時,手上是明晃晃的銀針,看著沖自己刺過來的人,范閑猛地甩出銀針,躲過了。沒關(guān)系,還有。終于一根銀針扎在了右腹,一瞬間,那人失力從屋頂滾落。
這時,五竹也已經(jīng)解決了兩個,兩人并肩到一處,那人看沒勝算,竟直接把劍架在了脖子上,阻止不及,紅色涌出。
兩人往下面看,六具尸體,血流了一地,李承澤有潔癖。
范閑剛松口氣,一支利箭從前面射出,幾乎想都沒想,他直接翻下屋頂,徒手接住那支箭,射箭的人功力不錯,起碼在八品。
范閑接住后,帶著慣性,直直往后滑了幾米才停下,而箭頭已然進了左肩,汩汩血液流出,染紅那一身藏藍。
“!”李承澤接住他,也不管血液會不會沾到自己,“范閑!”
“別碰,臟?!?/p>
此時,五竹也過來,李承澤見到他,倒是不驚訝。謝必安早就說過,似乎有人在暗中保護他,除了范閑會這么做,他想不到別人。
范閑將箭拔出,還好只是箭頭,不至于勾出血肉來。
李承澤順勢按上傷口,“臟,承澤,松開。”
“什么時候了,管這些?!?/p>
范閑給自己把了把脈,慢性毒,還好。
這種功力的箭,射到李承澤身上,不死也得重傷,范閑聞了聞箭頭,還有讓傷口不愈合的毒,這是準(zhǔn)備做成重傷不治身亡了。
老東西死了。別的人,還有很多。想不出還有誰…范閑終于撐不住了,昏死過去。
再醒來,是在李承澤床上,他看了看四周,又閉了眼。
“醒了就起來。”李承澤不冷不淡來了句。
“還沒,再躺會兒。”他看著李承澤,撒嬌一般,“承澤,我疼?!?/p>
“謝必安也在,用得著你擋?”李承澤嘴上絕不饒人,“你死我屋里,我還要給你收尸???一晚上死這么多人,我宮里是亂葬場嗎?”
范閑知道他是擔(dān)心,也只弱弱來了句,“著急了嘛?!鞭D(zhuǎn)頭又問“那個蒙著眼睛的人呢?”
“在給你煎藥?!彼兀挳呂逯窬瓦^來了,端著藥,范閑端起來就喝。
李承澤看著他,歪歪頭“?苦嗎?不苦嗎?”
“苦?!?/p>
“……”這時,謝必安端著另一碗藥進來,李承澤接過碗,喝了兩口,就皺著眉不肯再喝,范閑謝必安兩人好哄才喝完了。轉(zhuǎn)頭謝必安給他吃了顆糖才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