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的香味在店里彌漫,橙黃的燈光照得桌上的火鍋色香味俱全。
段遲低頭刷題,沈妄托著腦袋問:“在干嘛?”
聞言,段遲把手機放一邊,回答道:“在刷題”
跟我在一起這么無聊?沈妄心想。
“您好,你們的菜已經(jīng)上齊了”
段遲這才看見沈妄點的東西,兩個人吃完的幾率不高。
“怎么點這么多”他問。
沈妄聳肩,不以為然:“問你你又不說”
“……”
沈妄攪了攪碗里的蘸料。
突然問:“你的錢還完了嗎?”
“嗯,請韓岑幫的忙”
沈妄垂眸,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后悔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依靠的人不是自己。
“所以每個月還得還錢”段遲又說:“只是不著急”
沈妄抬了抬下巴,看見段遲垂著腦袋,沒什么表情地盯著碗里的蘸料。
他每天都這樣,淡漠的神色不刻意又自然,像他天生就這樣似的。
可沒有一絲笑意的臉上,何時會因為他而真情實意地綻開笑顏呢。
他想要段遲開心,因他而開心。
可在段遲那,沈妄又何嘗不是這樣。
二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蘑菇在鍋里翻來滾去,熱氣騰騰,模糊了段遲半張臉。
“為什么要搬家?”
這句話昨天就想問,只是一直在覺得沒必要,而現(xiàn)在又因為沒話題,還是把這句話挑了出來。
因為這樣你就不用擔(dān)心我的末班車了。
沈妄手托著腦袋,云淡風(fēng)輕地說:“離學(xué)校近”
“不想每天趕早爬起來”
沈妄遲到都無人說他,因為對于他來說,早退曠課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
這借口太拙劣,段遲有些力不從心。
沈妄往他沾碟里夾了塊肥牛。
“韓岑沒帶你來吃過吧?”他不知道抽什么瘋突然問道。
段遲沒覺得有什么,平淡地回答道:“沒,都在店里吃的麻辣燙”
肉在沾碟里滾了一圈被塞進嘴里。
沈妄看見段遲碗里那一片紅忍不住咽口水:“不辣?”
“還行”
段遲想到什么勾唇說:“韓岑也愛吃辣,所以我們吃東西能吃到一塊”
“只是……他僅能接受的程度不高?!?/p>
沈妄賭氣,滾燙的肥牛在嘴里燙得上顎和牙齒發(fā)疼都沒想吐出來。
他能陪吃這特辣火鍋,韓岑不能卻被惦記,心中莫名冒出一團火。
段遲見他眉心蹙起來,沒再繼續(xù)話題,只是安靜的翻著沾碟。
一截截小米椒被他翻起來又填下去,來回好幾次,直到一塊鴨血蓋住筷子他才停下動作。
“怎么不夾菜?”沈妄托臉望著他:“不好意思?”
“不是”段遲夾起鴨血吹了吹。
“那是在想韓岑?”沈妄又問。
段遲動作一滯,抬眸看他,有些震驚又有些想笑,因為眼前人的神情很像在吃醋。
段遲把鴨血放回碗里直視他的眼睛說:“你真奇怪”
沈妄明顯怔了下,為了讓他臉上的紅潮不這么明顯他趕忙拿起手邊的酸梅汁喝了一大口降溫。
段遲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仿佛剛剛的嬉鬧只是與孩童的天真游戲,他不緊不慢地垂下眼眸,將鴨血塞進嘴里。
沈妄也沒再說話,段遲再看向他時,他臉上的紅潮尚未褪去,一副純情模樣,下頜的敷帖在他的咀嚼下聳動著。
段遲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的傷真是你爸媽打的?”
沈妄手背揉了揉臉,想感受它是否還滾燙著,然后回答段遲:“是”
“打得很重沒錯”沈妄不等段遲可憐先自供。
過去五天,他臉上和身上的痕跡不僅沒淡,淤青還完全泛紫,在脖頸和手臂上尤為突出。
“像剛打的一樣”段遲調(diào)侃道。
“連讀挨了幾天扳子”沈妄苦笑,小聲呢喃:“不然上星期就能上學(xué)了,也不至于等這星期”
“疼嗎?”
沈妄心跳漏了半拍,吞咽一下回答道:“打的時候還挺疼,現(xiàn)在沒什么感覺”
段遲點頭,服務(wù)員把火調(diào)小了點,二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沉默。
奇跡的是,那幾大碟菜品真被吃完了,二人埋頭苦吃,走出火鍋店那撐腹感才遲遲降臨。
段遲甚至撐得想吐。
“直接回家嗎?”沈妄問他。
段遲看向那條熱鬧的小吃街不語。
沈妄剛準備點煙,看見他的目光忍不住調(diào)侃:“年級第一還沒吃飽?”
段遲冷笑一聲,感覺肚子都要被撐破了,只是覺得該散散步再回去,在想要不要告訴他。
“回去吧”
話音剛落,鼻尖嗅到一股香煙味。
段遲輕輕仰首,視線落在沈妄身上,他唇間叼著一縷煙霧,手機熒光如月華灑在他輪廓分明的面龐,睫毛隨著眼皮起落上下顫動著。
“要我送你嗎?”沈妄放下手機問。
二人對視上,段遲不給交換深情的機會自然地轉(zhuǎn)開頭。
“不用,你也回去吧”
“我先不回去”沈妄又舉起手機:“許陽他們約我打游戲”
他看了眼地址,眼睛一亮:“順路”
段遲想了想,在他家附近的巷子口外,好像是有家網(wǎng)吧。
“走吧”
“……”
段遲發(fā)現(xiàn)了,兩人之間雖然沒什么話題,但不妨礙他們相處,就像現(xiàn)在,一言不發(fā)地走了十來分鐘了。
沈妄一直盯著手機看,一路來倒還沒什么危險。
段遲轉(zhuǎn)頭分神的間隙,那人就直勾勾撞上桿子。
“我操……”沈妄揉了揉腦門,段遲聽見聲響轉(zhuǎn)過來。
“沒事吧”
“我活該”沈妄自嘲道。
前面看見網(wǎng)吧的招牌,段遲說:“我先走了”
“這么快?”
段遲冷冷嗯了聲,又說:“走路別看手機”
手肘突然被人拉住,他慣性轉(zhuǎn)身對上沈妄的視線。
“怎么了?”段遲平靜地問。
沈妄欲言又止,最后松手不好意思的轉(zhuǎn)開臉:“沒事,忘了我要說什么了”
沈妄的目光緊緊鎖住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喉結(jié)滾動,他眼眸深邃如夜,星光點點的欲望在其中熠熠生輝,透露著無法掩飾的炙熱期盼。
好想抱他,想牽他手,想吻他,想跟他一起回家,好想天天見到他,好想表白,好想把所有事說開。
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