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回到家,手上的血漬已經(jīng)干了。
他走了幾步,腳下一軟跪下來,好在跪到電視機(jī)前,他恍惚地打開抽屜。
在藥片中胡亂翻著。
掰了不知道多少顆,他一股腦塞進(jìn)嘴里,又起身去洗手間,他感覺腦袋昏沉,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也不知道該干什么。
水聲嘩嘩響,洗手池瞬間被染紅,沈妄的手還在顫,腦子里滿是段遲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殺人犯。
他不知道那個人怎么樣了,如果真的死了,那他的一輩子都完了,他和段遲也完了。
手沒怎么洗干凈,但他覺得足夠,回到房間里,又倒了一把安眠藥在手上,吃了那一把,他似乎才覺得安心,這才躺下來想睡個好覺。
房間里干凈明亮,沈妄不自在地翻著身,冷汗浸濕后背。
又翻來覆去幾下,他感覺腦子的昏沉嚴(yán)重沒有好轉(zhuǎn),胃里也翻滾起來,他忽的起身。
砰。
肩膀被門框撞得生疼。
“嘔——”
在馬桶前不知道吐了多久,他感覺胃都要被吐出來,模糊的視線看見一片黃燦燦的東西,反胃感又涌上來。
他本來覺得吐了這么久已經(jīng)沒東西給他吐,卻還是一次次地吐出東西來,當(dāng)他能看清時,入眼一片血紅。
沈妄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了些。
腦子里嗡了一聲。
身子輕飄飄地往旁邊倒,如愿以償?shù)摹八边^去。
丟總在廁所外焦急地踱步,時不時發(fā)出嗚嗚聲。
又緊張擔(dān)憂地盯著廁所門。
…………
儀器的嘀嘀聲,刺鼻的消毒水味。沈妄酸澀的眼睛睜開,干澀的口腔咽不下任何東西,他甚至做吞咽動作,嗓子都是燒的。
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
是段遲與醫(yī)生在交談。
段遲走進(jìn)來,看見沈妄睜著眼睛立刻把準(zhǔn)備走的醫(yī)生叫住。
醫(yī)生做了些普通檢查,沒什么大礙,囑咐了點(diǎn)該注意的事項(xiàng)才離開。
沈妄盯著段遲,半天才開口問:“我睡了多久?”
沈妄嗓子燒的不像他的聲音,也沒什么力氣。
“四天。”段遲吞咽一下,心疼地蹙起眉。
“我怎么了?”他又問。
“就是睡了一覺而已?!倍芜t輕聲說。
“那個男生呢?”
“早出院了,你家賠了二十萬?!?/p>
沈妄靜靜盯著他。
段遲又說:“沈夫人給你辦了休學(xué),你這個學(xué)期就在家調(diào)理?!?/p>
沈妄猶豫片刻,吃力地抬起手,段遲伸過來主動握住。
他想起那個眼神,又問:“你怕我嗎?”
“我怕你傷害自己。”段遲把臉俯下來。
沈妄感覺手背貼上他柔軟的肌膚。
“別再做傻事了?!?/p>
看見段遲這樣,沈妄終于放心,“好?!?/p>
沈妄的手終于有點(diǎn)力氣,他翻過來輕撫他的臉。心里像有什么,一定要表達(dá)出來,思緒萬千,沈妄不知從何說起。
“段遲,一輩子陪著我吧?!?/p>
少年的愛,炙熱又真誠。
“我會一輩子陪著你?!?/p>
手背被段遲扣住,手心又被他吻了下。
這一舉動,看得沈妄心里發(fā)軟。
次日晚,在段遲那得知沈妄沒什么大礙的許陽興沖沖就來看他,買了很多東西,花,水果,點(diǎn)心。
“妄哥?!睅兹詹灰娫S陽有些拘謹(jǐn),不知道該干什么,尷尬地站在床邊。
“段遲呢?”
“拿你今天的檢查單去了?!?/p>
“文靜等會兒才來,A加要求五點(diǎn)放學(xué)了?!痹S陽找不到事干,翻起自己買過來的東西,拿出一個柿子,“給你洗洗?!?/p>
“等等?!鄙蛲白∷澳嵌芜t為什么跟你來了?”
許陽一懵,回頭看他,想都沒想就問:“段遲沒跟你說嗎?”
“說什么?”沈妄蹙眉,神情嚴(yán)肅,知道段遲有事瞞著他。
許陽瞬間有點(diǎn)慌,都怪自己多嘴,那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呃……”
“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沈妄又問,語氣比剛才更重。
許陽做了個深呼吸,猶豫片刻,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昏迷那幾天,段遲脾氣很不好,聽見別人說你壞話,沒忍住就打了,A加向來都是品行端正,成績優(yōu)異的人,他這么一鬧,就被踢出來了,現(xiàn)在在一班。”
沈妄眉頭緊蹙,段遲從來不是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人,看來自己的事讓他真的很苦惱。
“關(guān)于照片的風(fēng)波也過去了,他們也只在暗地里說說?!?/p>
“還有呢?我昏迷的日子里還發(fā)生了什么?或者說我的病情?!?/p>
“就這些了,還有沈夫人不知道你談戀愛,校長說你打架才休的學(xué),曹老頭有時候還是挺討喜的。”許陽莞爾一笑,“你的病情,因?yàn)榉眠^多藥物燒壞了胃,切除了三分之一外好像……”
“我切胃了?”沈妄一臉驚愕。
這他媽也不知道?!
許陽也一臉驚愕,好像自己又多嘴了,“是…是啊,我以為段遲跟你說了?!?/p>
“沒…”
沈妄沒什么表情地垂下腦袋。
許陽手里捏著柿子,有個很想問的問題在唇齒間徘徊。
沈妄的心中波瀾起伏,段遲選擇對他隱瞞一切,或許是出于善意,但從他人之口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的內(nèi)心不由得涌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五味雜陳。
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切了多少胃。
許陽剛轉(zhuǎn)身又轉(zhuǎn)回來,終于問:“妄哥,我能問個問題嗎?”
沈妄點(diǎn)頭,沒什么心思聽他說話,只在心里罵段遲傻子,因?yàn)樵贏加可以優(yōu)先獲得保送名額,在普通班就得看有沒有位置剩給他。
“照片里的人是段遲嗎?”
許陽一句話,把沈妄的思緒拉回來。
他難得愣了幾秒,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緊張,“他們都知道了?”
“不,我猜的,他們還是不知道?!?/p>
沈妄大大松了口氣,接著輕輕點(diǎn)頭,“是段遲沒錯?!?/p>
許陽也松了口氣,“我說你們關(guān)系怎么好了,原來是談了啊,既然是段遲我就放心了?!?/p>
什么叫是他就放心了。
許陽把洗好的柿子切給沈妄,“醫(yī)生說暫時不能吃硬的,所以沒買硬柿子?!?/p>
門外傳來腳步聲,許陽偏頭看見段遲和徐文靜手上拎的東西一臉驚訝。
“我靠,趕親戚呢你們?!?/p>
“什么啊,這是我們今天的飯,這是沈妄的米粥?!?/p>
“哦哦。”
“我還買了柿子?!?/p>
許陽抬頭,看著她把柿子放到自己柿子旁問:“誰讓你買的?”
“沈妄愛吃我就買了???”
“我也買了一袋子他都不一定吃得完。”
“你又不說。”
許陽被她懟的啞口無言。
段遲給沈妄腿上架上小桌子,又把米粥放他桌上。
“吃了再休息會兒。”段遲淡淡道。
沈妄卻盯著段遲不放,想問他,為什么什么都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