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酒樓是整條街上最大的酒樓,今日卻是難得的清靜處,來的全都是一些文人雅士,三三兩兩坐一堆,正對酒吟詩。
待上二樓之時,迎面便碰上徐時安,徐硯寧戴著氈帽光明正大的盯著位居高處的徐時安,比上回來別院時又添了幾許銀絲。
“爹”
“爹爹”
徐時安板著一張臉,看著扶著小女兒的兒子,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頓時便有些不悅的開始呵斥二人道:“身子弱就在家里好生歇息著,剛到府就往外頭鉆也不瞧著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話畢,徐時安想到樓上的貴客,怕是如今已經(jīng)驚動了了,只得眼神示意二人隨他上樓。
徐硯寧低頭跟著二人身后,徐硯清時不時的回頭瞧了一眼徐硯寧,見無異常,才恭敬的跟在徐時安后頭。
當朝皇帝祁謹淮正倚在廂房的窗臺,探出頭瞧出市井熱鬧。
徐時安微躬著身子,帶著一兒一女進了廂房。
徐時安首當其沖跪在地上,隨后便是一雙兒女。
祁謹淮這才轉(zhuǎn)過身,看向徐時安的一雙兒女。這兒子他到是常見,只是后頭跟著的這位,怕是傳聞中的幼女了。
徐硯寧的身子原本就有些受不住了,現(xiàn)下只能咬著牙低著頭,待起身之身,直直的便向后頭的杏花倒去。
頭上的氈帽隨著徐硯寧倒入懷中,便也脫落至地上,祁謹淮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長相,瞬間如雷擊中。
像,這張臉和那人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也不為過,唯一的區(qū)別但是記憶中那張臉明媚活潑,眼前這人有些病態(tài)憔悴。
徐時安也顧不得在圣前了,跪地便是請罪。
祁謹淮回過神來,擺擺手道;“令愛身子要緊,愛卿還是先帶令愛下去歇息”
父子二人謝恩之后,便帶著徐硯寧回府,而身后的祁謹淮在二樓的窗臺上看著三人離去的馬車,喃喃自語著;“溫墨言,是她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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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墨言,鎮(zhèn)國大將軍溫明之子,自開國起便世代都守護著大離朝,幾代忠良代代戰(zhàn)死沙場,如今滿門只剩下溫墨言一人。
溫墨言,自小便才智過人,更承父志十五歲便隨父征戰(zhàn)沙場。兒時曾是太子的伴讀之一,同當今圣上更是同出師門,二人表面君臣,實則是師兄弟。
曾經(jīng)肆意的少年郎,如今卻是生人勿近一身戾氣,原因便是當年的一場戰(zhàn)事,心愛之人替自己受了一命。自此,溫墨言的婚事便一直耽擱,也成了祁謹淮的心結(jié)。
整個大離朝的百姓都以為他們英勇神武的大將軍是被常年的戰(zhàn)事耽擱了親事,可只有親近的人知道,溫墨言這是在懲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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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硯寧回府之后,便聽徐時安的話,老老實實的在家里休養(yǎng)了幾日。她知道她怕是給父兄添麻煩了,這幾日父兄都早出晚歸,甚至連夜里都不曾回來,她越發(fā)的擔心了。
這個府里于她來說就是個陌生的地界,若不是父兄在,她怕是一輩子寧愿待在她山間的小別院里。原本是想著能和父兄多親近才聽話下山,如今徐硯寧又生了怯意。
府里人都知道有位小姐,可是卻是頭一回伺候,幾日 下來也便了解了小姐是個好伺候的主子,杏花也在三、兩天和府里的人都打了照面,消息探聽得也越發(fā)的仔細著了。
“聽說是最近溫大將軍回朝,老爺和少爺最近都忙著議事”
內(nèi)院的消息都是從外頭傳進來的,真假是不得分辨,徐硯寧只當知道了哥哥同爹爹如今正忙著,便讓杏花別再內(nèi)院打聽了。
夜里相府的書房內(nèi),徐時安同徐硯清父子正相對坐著,有些茫然的看著外頭的星星辰。
徐家向來是?;逝?,當年之所以能躲過一劫也是因為自己一心為國,可如今是他唯一的女兒,當年的舊時別人不清楚,他卻是一清二楚的。
新皇也算是給足了他臉面,事先通過身邊的侍從將這事情透露給他,話里的意思是若是他不愿此事便作罷。
徐時安看了徐硯清一眼,這幾日兩人都在為此事奔波,身心都疲憊了,事已至此,多做些無用功,到不如好好為徐硯寧謀出路。
“夜深了,回去吧,此事明日一早,我同寧兒說?!?/p>
隔天一早宮里的圣旨便來了,徐家父子一早有準備,送走了公公之后,便攜著圣旨往內(nèi)院徐硯寧的院子走去。
外頭的動靜不小,徐硯寧一早就候在院中等著父兄。
“爹爹”
徐時安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兒,一時有些失神,見著秋意正濃時,小女兒僅披著一件青白色薄外衣,便有些不悅。
“衣裳有些單薄了,還不快些進去,是想讓你阿兄再操心你幾日,又告假嗎”
杏花聽聞這話,立馬上前扶住徐硯寧往屋內(nèi)走,徐時安則是先落坐,待徐硯寧坐下之后,才將手里的圣旨放在桌上。
徐硯寧看著上面的九爪金龍一時有些疑惑;“爹,這是 ?”
徐時安一時復(fù)雜的看向,肖似夫人的小女兒,皺眉道;“今日剛下的圣旨,新皇賜婚你與溫大將軍,在及笄之后完婚”
徐硯寧原本就煞白的臉聽聞之后,便有些搖搖欲墜,唇齒之間有些顫抖。
徐時安嘆了口氣勸慰;“溫大將軍也不算辱沒了你,往后安生過日子便成?!?/p>
徐硯寧眼淚不受控制的一顆一顆往下淌;“爹爹,您與娘親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怕娘親去了,您也守著。女兒不愿,女兒也想一生一世一雙人?!?/p>
一聽徐硯寧口中提前夫人,徐時安便粗暴的打斷了徐硯寧的話;“怎么,你是想抗旨,想讓整個徐家給你陪葬,想讓你阿兄士途全毀不成。”
“沒有,我沒有...”
徐時安:“你的及笄禮也無需大辦了,婚期怕是不日就會定下,便安心的待在府內(nèi),好好籌備嫁妝?!?/p>
徐硯寧不語,只是默默的流淚,徐時安見不得她如此,到嘴的話又咽回去,只得負手離去。
她不能抗旨,若是抗旨,她就是徐家的罪人,到時候別說是爹爹了,怕是阿兄也會不來看她了。
徐硯清只是站在徐硯寧的院外,他不敢去面對徐硯寧,他可以為了徐硯寧什么都不顧,可是這相府里的幾百條人命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