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宮里怎么樣了?”喬子初垂著眼睛,看著喬九把方桌邊上的椅子拿掉。
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張開了些,比起剛來上京時的稚嫩面孔,此時的他眉眼精明了不少,因?yàn)楫?dāng)初被親哥哥指使下人在寒冷冬日里推下湖水的緣故,喬召伯對他的態(tài)度沒有那么苛刻了,雖然說做不到如對喬子衿一般,也做不到對喬子沫不甚在意,但是對于他這個二孫子,他犯的事兒喬召伯也是能兜著的就兜著,不能兜著的就找關(guān)系兜著,這么一下,喬府陰晴不定的公子就變成了兩個。
“不怎么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謀害太子,得虧你膽子大,你說陛下知道了,怎么也不管管這事兒?”說話的人是岳嘉平的親弟弟, 比岳嘉平這個做哥哥的硬是小了一輪,不過喬子初是大了一點(diǎn)的,名叫岳嘉旭。
這小子皮實(shí)的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岳嘉旭一直覺得自己也挺適合做官的,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為做官而生的,這輩子就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命,雖然真本事沒多少,但是就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勁頭。
這兩年李成川對岳嘉平的制衡越來越嚴(yán)重, 哪怕眼下還沒有鬧到師徒?jīng)Q裂的地步,但是如今也是相看兩厭,岳嘉平怕自己的弟弟出事,怕被李成川抓到以此來威脅他,所以就把這位弟弟扔給了喬子初。
一個有想法,一個有手段,東一算的西一合計(jì),兩手一拍決定辦太子。
“這太子又不是皇帝親生的,他巴不得不是這個東西繼承他的大統(tǒng),皇后估計(jì)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真的能被人害死唄?!边@會兒說話的是六部侍郎石郎家的公子石墨文,不知道怎么就和喬子初這種人狼狽為奸了。
“接下來……?”岳嘉旭遲疑的看向喬子初,卻發(fā)現(xiàn)這人竟然是倒茶倒著倒著就笑了起來,“你這是……喜歡上哪家的千金了?”
喬子初將茶壺輕擱在桌案上,臉垮了下來,“請問有哪家的千金看得上我這個瘸子?”
石墨文傻呵呵道:“我這認(rèn)識了你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對哪家漂亮姑娘有想法,你是不是性冷淡?。俊?/p>
“難不成像你那樣見人就發(fā)情?”岳嘉旭懟道,“我們家阿初是眼光高,才不像你那樣呢,見人就愛,見花就開。”
石墨文腦子轉(zhuǎn)的特別快,就是比較喜歡往反方向轉(zhuǎn),他小聲嘟囔道:“那難不成是不舉……”
“接下來管朝浥會讓衙門嚴(yán)厲督辦此事,這時候我們就可以上替罪羊了,先是太子的侍衛(wèi)——三同,三同這個人在太子的一眾侍衛(wèi)里面存在感最低,武功也最為低下,很簡單的一個道理,越是這樣不受重視的人,內(nèi)心嫉世妒俗的想法就越重,這樣的人只要動了殺心,你說什么他都會慌,于是就會將太子太傅給供出來了,第二個可以替罪羊就有了,而這第三只羊就是文安王李馳珂?!眴套玉贫似鸩璞眯渥诱谧〔璞?,仰頭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隨后將杯子反扣在桌子上。
“你這前面的我倒是聽得懂,后面的我怎么就有點(diǎn)懵了?”岳嘉旭目光真誠的看著喬子初,石墨文似乎也沒有聽懂,當(dāng)下的神情和岳嘉旭沒有二般模樣。
喬子衿:“……”隊(duì)友腦子太蠢怎么辦?
“我問你,聞南笙是怎樣的人?”喬子初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掀起眼皮去看岳嘉旭,岳嘉旭被盯的后背一緊,不由自主的坐直了不少。
“太傅他……此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大官,人到暮年皇帝就給他升了官,變成了從正二品變成了正一品,其實(shí)吧,這是誰都知道,像太子太傅、太師的正一品官職,看似是升了官,風(fēng)光了不少,教導(dǎo)太子嘛……實(shí)際上卻是明升暗貶,當(dāng)年的文臣大二品,最后畢生的才學(xué)沒用到接濟(jì)蒼生、造福百姓,卻傾注于教導(dǎo)未來儲君……所以心中生怨?”
岳嘉旭的手拘謹(jǐn)?shù)姆旁谧雷由希讣走€緊張的摳著手上的死皮,似乎對他的回答有些擔(dān)憂,這么看來就是臨場發(fā)揮了,真是沒有半分長進(jìn)。
喬子初身子往后靠在了輪椅的靠背,“算你對,聞南笙不蠢,被人當(dāng)了槍使,自然是會心生怨懟,但是朝堂上下來這么多年的人脈,早就被架空了,唯一還有聯(lián)系的,就是當(dāng)初對他有所提拔的文安王?!?/p>
“所以他會狗咬狗?”石墨文腦袋似乎清晰了不少,不過還是遲疑的去看喬子初。
“你說你分明是個學(xué)武術(shù)的,干嘛非來搞這文縐縐的東西?”喬子初卻嘆氣道,“狗咬狗倒不至于,畢竟他也沒得咬的,只不過當(dāng)初的提拔之情,他不會忘,皇帝更不會忘,衙門的主官去到宮里詳報(bào)的時候,敬愛的陛下自然會將這層關(guān)系點(diǎn)出來,這時候主觀就算知道文安王沒有嫌疑,也會因?yàn)楸菹碌倪@一句懷疑過去,天子的話必須要重視,文安王自然也就不得不坐實(shí)這個罪名?!?/p>
岳嘉旭質(zhì)疑卻道:“既然陛下不愿意讓三皇子當(dāng)太子,為什么又讓管瑤做的這皇后?為什么三皇子當(dāng)初一生下來就被立為了太子?”
“這個嘛,就是你家哥哥留下來的禍根。”喬子初意味不明的勾唇笑著。
岳嘉旭卻還是不明所以,“???”
“皇帝當(dāng)初對米家哥哥的信任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總覺得老師有逆反之心,不是個忠君之人,但是老師坐的位置太高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人能夠與之抗衡。
“所以皇帝就選擇了提拔管朝浥,讓管瑤進(jìn)宮坐了這皇后的位置,誰知道管朝浥越往上爬,人脈越廣,越來越不可動搖,這個時候皇帝陛下才想起來的老師,才幡然醒悟,原來老師對他是這么的忠心耿耿??墒悄憬o了上次,你就不能輕易的收回去,所以就造成今天的這個局面了?!?/p>
喬子初解釋完后,發(fā)現(xiàn)岳嘉旭一臉的吃驚,石墨文早就抬手將兩只耳朵捂了起來,臉上寫著幾個大字,“我還年輕,不想死?!?/p>
喬子初:“……”
“算了,今日就這樣了,我還得回去給我哥哥煎藥,諸位告辭,”喬九立馬上前推著喬子初的輪椅,快出包間的時候,喬子初突然道,“今日和往日一樣,說的話莫要傳出去了,還是咽在肚子里為好,我喬子初今日什么都沒說,只是來這醉生樓和友人聚一聚,二位還是小心說話,莫要哪一天腦袋掉了才反應(yīng)過來呢?”
“知道,知道,知道……”二人齊聲說完,喬九才推著喬子初出了雅間。
岳嘉旭:“……”
石墨文站了起來,和岳嘉旭對視片刻,忽然笑道:“??!岳二公子!你怎么在這里喝茶?真是好巧好巧!”
岳嘉旭也站起來道:“啊,石公子!今日來這里也喝茶竟然能碰到你,真是幸會幸會!不過我家哥哥催我趕緊回去,莫要在外面逗留久了,這不我馬上要走了,石公子慢些喝?”
聞言石墨文道:“岳公子慢些走,有時間我們再聚!”
岳嘉旭配合的笑道:“一定一定,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