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爐里的藥渣剛撈出來，走廊里就傳來金屬靴跟敲擊地面的聲響。散兵站在門口，玄色披風上還沾著未化的雪，顯然是剛從冰之女皇的傳令官那里回來。他沒看我，徑直走到床邊，指尖輕輕碰了碰莫離的臉頰——她今天睡得格外沉，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會議推遲到子時?！?/p>

他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掖被角的動作卻依舊輕柔。

“我去去就回?！?/p>

莫離的眼睫顫了顫，沒醒。我捧著剛溫好的藥碗站在一旁，看見他轉身時，袖口滑落的手背上，有道新鮮的劃痕——是剛才捏碎傳令官送來的鎏金請柬時，被碎瓷片劃的。

“看好她。”

他臨出門前又回頭，鳶色瞳孔在冰燈映照下泛著冷光。

“別讓任何人進來?！?/p>

門合上的瞬間，我聽見腦內突然響起尖銳的蜂鳴。眼前毫無預兆地炸開一片猩紅，系統(tǒng)冰冷的機械音像淬了毒的針，扎進耳膜：

【警告：目標莫離生命體征急速衰減，倒計時15分鐘?！?/p>

紅色的全息屏幕懸浮在半空，跳動的數(shù)字刺得人眼睛生疼。我踉蹌著后退，藥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濺滿靴面——那是我守了個通宵才熬出的凝神湯，莫離昨晚還笑著說，聞著比之前的苦藥香些。

【攻略者編號739，現(xiàn)在發(fā)布最終任務?！肯到y(tǒng)的聲音毫無波瀾。

【莫離死亡瞬間，將自動發(fā)放靈魂移植藥劑。使用異世錨點功能，強制接管其身體后，需在三個月內獲得散兵100%好感度。任務成功即可解鎖回家通道，失敗則靈魂湮滅?！?/p>

“什么？”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你們早就知道她會死？所謂的攻略任務，從一開始就是讓我取而代之？”

【檢測到攻略者情緒波動異常，提醒：拒絕任務將觸發(fā)懲罰機制。】

屏幕上突然彈出我家的照片——陽臺上曬著我臨走前洗的床單，媽媽種的月季正爬滿欄桿。系統(tǒng)像是在嘲笑我的掙扎。

【完成任務，就能回去吃你媽媽做的糖醋排骨了?！?/p>

心口像是被巨石碾過，疼得喘不過氣。我看向床上的莫離，她眉頭蹙著，像是在做噩夢，手卻無意識地往旁邊抓——那里是散兵平時坐的位置。這三天里，我看著散兵為她紅了眼眶，看著他笨拙地學熬藥，看著他把冰之女皇的密令扔在地上時，眼里只有她微弱的呼吸聲。

他們之間的羈絆，是我這個外來者，用一副偷來的軀殼就能替代的嗎？

【倒計時10分鐘?！?/p>

“滾?！?/p>

我咬著牙說，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不換，大不了……不回家了。”

【警告：剩余7分鐘。檢測到莫離腦電波異?；钴S，疑似回光返照?！?/p>

話音剛落，莫離突然睜開了眼。她的眼神清明得嚇人，直直地看向我，嘴唇翕動著，像是有話要說。我撲到床邊，聽見她氣若游絲的聲音。

“系統(tǒng)……是不是……找你了？”

我渾身一僵，她怎么會知道？在腦袋突然閃過系統(tǒng)之前跟我說的一句話。

莫離好像也是異世之人…提瓦特也沒有她的命座，也沒有他的信息。

“阿散……以前總說……我身上有光……”

她笑了笑，眼淚卻順著眼角滑落。

“其實那是……異世的氣息啊……你和我一樣……都不是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