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開文件,屏幕上的文字讓他的血液一點點凝固。
【場景:深秋的湖畔別墅。林秋坐在輪椅上,面前是平靜的湖面。程陽端著熱茶走來,為她披上外套。
程陽:冷嗎?
林秋(微笑):不冷。謝謝你,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程陽:別說這種話。醫(yī)生說新療法...
林秋(打斷):程陽,看著我。我的手已經(jīng)抬不起來了,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我不想等到連吞咽都做不到的那天。
(她看向湖面)
林秋:就像秋天的葉子,該落的時候就要落。強行留在樹上,只會枯萎得更難看。
程陽(眼眶發(fā)紅):那我的感受呢?你有沒有想過,沒有你的冬天,我該怎么過?
林秋(輕輕靠在他肩頭):你會記得我最美的樣子,就像記住這個秋天。這就夠了。
(淡出。次日清晨,程陽發(fā)現(xiàn)林秋安詳?shù)靥稍诖采希种形罩麄冃r候一起撿的楓葉標本。床頭是寫給他的信和一瓶空了的安眠藥。)】
王安宇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這不僅僅是劇本,這是宋晚秋的計劃書。她寫的是她自己。
他沖回ICU,卻發(fā)現(xiàn)病床上空無一人。護士告訴他宋晚秋被推去做檢查了。王安宇靠在墻上,心跳如雷。他必須阻止她,但如何阻止一個已經(jīng)做出決定的人?
兩小時后,宋晚秋被推回病房。她看起來更加疲憊,但神志清醒。看到王安宇通紅的雙眼,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完了?"她輕聲問。
王安宇點點頭,喉嚨發(fā)緊:"為什么?"
"因為劇本需要合理的結局。"她平靜地說,仿佛在討論別人的故事。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劇本。"王安宇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皺眉,"醫(yī)生說你還有時間,至少半年..."
"半年?"宋晚秋苦笑,"半年后連自己擦眼淚都做不到的日子,你要我看著你為我擦屎擦尿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王安宇胸口。他松開她的手,后退一步:"所以你寧可現(xiàn)在就放棄?不戰(zhàn)而退?"
"我已經(jīng)戰(zhàn)斗了二十年!"宋晚秋的聲音突然提高,監(jiān)護儀上的數(shù)字劇烈波動,"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你以為我想死嗎?我只是...不想活成這樣..."
她的聲音哽咽了,眼淚無聲地流下。王安宇想抱住她,卻被她躲開。
"求你...別讓我更難堪..."她轉(zhuǎn)過頭,"走吧,王安宇?;氐侥愕年柟饫锶?。"
王安宇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最終,他轉(zhuǎn)身離開,但在門口停下:"我不會放棄。不是作為程陽,而是作為我自己。"
接下來的三天,王安宇沒有出現(xiàn)。宋晚秋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被轉(zhuǎn)到普通病房。林姨每天照顧她,卻絕口不提王安宇。只有護士偶爾會說起"那個很帥的演員"在ICU外守到深夜的事。
第四天早晨,宋晚秋正在復健師的幫助下做手臂練習,病房門突然被推開。王安宇站在門口,懷里抱著一大束楓葉——不是花,是上百片顏色各異的楓葉,紅的、黃的、橙的,在晨光中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秋天還沒結束。"他說,聲音因疲憊而沙啞,"我去了十二個公園,收集了最漂亮的楓葉。它們還沒落,你也不能。"
復健師識趣地離開。王安宇將楓葉放在宋晚秋床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玻璃小瓶:"這是那天我給你的第一片銀杏葉,我做成了標本。"
宋晚秋的手指輕輕觸碰那片已經(jīng)變成金色的葉子,眼淚再次涌出:"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
"因為我查了所有資料,咨詢了國內(nèi)外專家。"王安宇蹲下身,與她平視,"有一種新型神經(jīng)肌肉電刺激療法,雖然不能治愈,但可以延緩病情發(fā)展。美國那邊同意接收你這樣的病例。"
宋晚秋震驚地看著他:"你..."
"費用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王安宇繼續(xù)說,"如果你擔心影響我事業(yè),大可不必。我入行十年,積蓄足夠我們折騰很久。"
"我們?"宋晚秋輕聲重復。
"是的,我們。"王安宇握住她的手,"我不是程陽,不會眼睜睜看著林秋離開。我是王安宇,我要我的宋晚秋活下來,哪怕多一天,多一小時。"
窗外的陽光透過楓葉的縫隙,在病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宋晚秋久久地凝視著那些跳躍的光點,仿佛在思考一個無比艱難的抉擇。
"如果我答應治療..."她終于開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么?"
"完成《秋逝》。"她看向他,"但不是那個結局...我想重寫一個。"
王安宇的眼睛亮了起來:"任何結局都可以,只要你活著寫完它。"
宋晚秋微微一笑,這是住院以來她第一次笑:"那么...幫我拿筆記本電腦來?"
王安宇小心翼翼地擁抱她,生怕弄疼她脆弱的身體。宋晚秋將臉埋在他肩頭,呼吸著他身上陽光和落葉的氣息。
"你知道嗎,"她輕聲說,"我討厭秋天...但它現(xiàn)在是我最喜歡的季節(jié)了。"
窗外,一陣秋風吹過,幾片金黃的葉子翩翩起舞,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像是一個小小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