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予近幾日睡眠不好,有些多夢,半夜總是被一些光怪陸離的夢驚醒,醒了以后睡不著就一宿一宿的熬到天亮,白天就會抽空補(bǔ)眠,今天白天多睡了些晚上就不怎么睡得著,是以翻出了一篇玄幻靈異的小說來看,看到略駭人的地方把在旁邊的“黑大頭”抓過來壯膽,看著看著累得眼睛發(fā)酸后迷迷糊糊就快要睡過去,意識模糊的時候看到貓跑出去了,心念一動好像自己也跟著跑出去了,整個身體輕飄飄的也沒有著地,貓越跑越快,自己快要跟不上了,喘著氣喊了一聲“大頭!等等我!”貓停下奔跑轉(zhuǎn)過身來,完全散開的瞳孔占據(jù)了整個眼眶,像兩個發(fā)光的手電筒,看到她的一瞬間,驚訝的喵了一聲,她一手掐腰順著氣走過去:“你要跑去哪里?”還沒走到跟前,貓大爺喵的一聲轉(zhuǎn)頭就跑,她只得又跟上去,前面的路漸漸沒了燈,貓的身子靈活幾下就跑沒影了,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yīng),周圍的環(huán)境也很陌生,她站在黑暗里越來越害怕,想起睡前看的靈異小說,總覺得黑暗里會有什么恐怖駭人的東西突然撲出來,突然響起了一聲輕咳,在這黑暗又安靜的環(huán)境里猶如一聲炸雷,梁慕予驚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個高高瘦瘦穿黑襯衫的皮膚白皙的清俊青年,梁慕予莫名的覺得他有些熟悉,那青年讓她跟著他走,他帶她去找貓,她雖然滿腹狐疑,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跟著青年走,像是做清醒夢一樣,她好像知曉自己在做夢,也知曉這個黑衣青年不是壞人,跟著他就可以找到貓。玄霄感覺自己貓腦袋都大了,本來今晚有任務(wù),想等著梁慕予睡著了好出去,沒成想梁慕予熬夜看小說看到凌晨就算了,小丫頭看的害怕還把自己扒拉過去當(dāng)抱枕,好不容易等到她睡著了悄悄出門,沒想到跑到半路聽到小丫頭在喊自己,這一看可不得了,這小丫頭的魂身不知怎的竟然跟著自己一起出來了,魂身離體可不是小事,沒有指引就會一直游蕩,若是天亮以后沒有回到肉身,梁慕予這小丫頭可就要一直沉睡了,也就是會變成人們所說的植物人,玄霄沒辦法,只得顯了人身讓她跟著自己,幸而小丫頭可能以為自己在做夢,沒多問什么就乖乖跟著他走了,眼看著時辰快到了,玄霄不敢再耽擱,只好施了術(shù)法帶著梁慕予直接到了陳氏女子的魂魄所在地。
梁慕予只感覺自己像轉(zhuǎn)了個圈兒一樣,天旋地轉(zhuǎn)的,伸手扶了一下身旁青年的手臂才站穩(wěn),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處老小區(qū)的天臺,橫七豎八堆放著雜物的一角擺放著一臺銹跡斑斑的縫紉機(jī),縫紉機(jī)前站著一個年輕的穿著復(fù)古碎花連衣裙,扎著兩條麻花辮的年輕女孩子,她伸手輕柔的撫摸那臺已經(jīng)被歲月腐蝕得破敗銹壞的縫紉機(jī),卻在撫上去的瞬間穿透了她的手,這個年輕的女孩子竟是一個靈魂!梁慕予有些不明所以看向身旁的黑衣青年,這人卻不知何時變幻出一個點著香的蓮花形狀香爐,裊裊的散發(fā)著清冽的幽香。那白皙瘦弱的年輕女子緩緩走到他們跟前來,纖細(xì)的手里握著一朵嬌艷欲滴的白玫瑰,梁慕予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尋求保護(hù)似的拉住了玄霄的衣角,年輕女子對著梁慕予善意的笑了笑,而后揚了揚自己手里的白玫瑰問黑衣青年:“我可以帶著這個走嗎?”,玄霄看了一眼梁慕予拉著自己衣角的手,轉(zhuǎn)過頭去對著那年輕女子點了點頭:“走吧?!崩先顺Uf人死的時候會看到自己一生的過往,像走馬燈一樣,這只是坊間傳聞,無從考究,但此刻做著清醒夢的梁慕予猜想自己應(yīng)該是看到了傳說中的走馬燈,她們在走著一條很奇怪的路,像燈帶一樣,那黑衣青年拿著香在前面走,她和年輕女子走在后面,走過的路像電影一樣不停的閃過一幀一幀的畫面,第一段是呱呱墜地的小女嬰還未得到母親的一個親吻,就已被父親帶著嫌棄語氣的謾罵嚇哭,而后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纖巧的雙手整理著縫紉機(jī)上的布料,踩著輕快的步子縫制出一件件精致的衣服和裙子,她年輕秀麗的面龐上洋溢著的青春笑意,是那樣的動人心弦。待到畫面一轉(zhuǎn),秀麗的少女變成了年輕的母親,她保護(hù)著自己的女兒而被男人毆打,男人粗暴的抓住她黑亮的長發(fā)拉扯,明明他曾在新婚之夜撫著這把黑亮的長發(fā)說會愛她,會一輩子對她好,卻因事業(yè)接連受創(chuàng)而一蹶不振,在她生下兩個女兒后一改往日的溫柔體貼,變得暴躁易怒只知道酗酒度日,每日喝醉了酒便咒罵她是喪門星,生不出兒子意圖斷絕他家香火,她多辯駁一句話便拳腳相加,女兒們經(jīng)常被兇惡的父親嚇得大哭,而她的身上也被打的都是傷,年輕秀麗的容顏迅速衰敗下來,最后的場景是蒼老浮腫的老嫗躺在病床上給女兒們擦著眼淚,費力的囑咐著女兒要堅強(qiáng),要好好生活。女子的記憶場景停留在一圈醫(yī)生圍著一個病床在緊張的搶救病人,旁邊有兩個年輕女孩子在哭,還有一個中年男子一臉兇相的在低聲咒罵,忽然心電監(jiān)護(hù)儀器傳來連續(xù)的滴聲,原本就起伏很少的心率線變成平直的一條,醫(yī)生在宣布了臨床死亡時間后離開了病房,她的靈魂脫離了軀體站在一旁看著兩個女兒撲上前去趴在病床上痛哭,而那個和自己糾纏了一生的男人卻愣住了沒有動。
梁慕予越看越覺得場景很熟悉,他們很快在一處發(fā)著白光的門前停下,黑衣青年轉(zhuǎn)過身來對年輕女子到:“到了,進(jìn)了這道門,你將忘卻前塵,進(jìn)入往生”,那年輕女子眼角泛著淚光,喃喃到:“這就是我的一生,又長又短的一生?!彼痤^來,雙眼盯著玄霄,眼底涌上一層血色,聲音狠厲:“我不甘心,他還沒有受到懲罰,我不甘心就這么死了”,這是被引渡的魂魄心有不甘要化為厲鬼的現(xiàn)象,玄霄伸手將梁慕予拉到自己身后,快速捏了個法決舉起爐臺將引魂香的香霧打到她身上,那年輕女子清醒過來,眼底的血色退下去,歉意道:“對不起,我也不想的”,玄霄見慣了這樣的場景,總有一些被引渡的魂會因走渡魂道的時候回想起生前的冤屈而厲鬼化,但這陳氏女子本性善良懦弱,引魂香的香霧就可以讓她清醒過來,若是其他執(zhí)念過深而變成厲鬼的,少不了一番打斗,他擺了擺手,示意無妨:“人間的法律自會懲罰他,等他死后閻羅殿也會清點他的罪狀?!蹦贻p女子聽到這話雙眼噙淚點了點頭,輕聲對梁慕予道了聲謝,梁慕予有些懵,不懂她為何對自己道謝,只得笑了笑,年輕女子接著說道:“請幫我轉(zhuǎn)告我的女兒們,媽媽很愛她們,她們不是媽媽的累贅,她們是我的希望和救贖,是因為她們才讓我的人生更完整,她們不要怪自己,以后要好好兒的過,要更勇敢的往下走。”她說的聲音哽咽淚水漣漣,梁慕予亦是聽得鼻塞喉哽,雖然疑惑要怎么轉(zhuǎn)告這番話,但還是努力記下了這段話,向這位母親做出了承諾,年輕女子將手里的玫瑰花湊在鼻尖嗅了嗅,又摸了摸那柔嫩的花瓣,走到了那道發(fā)著光的門前,黑衣青年開口道:“陳氏秀藝,汝經(jīng)此一生苦難,進(jìn)入往生之門,來世長安”,話音落下,年輕女子推開門,一陣白光閃過,一切都?xì)w于黑暗,白光刺眼之際玄霄伸手捂住了梁慕予的眼睛,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你今日得遇天機(jī),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的安排,此次我只能消除你的部分記憶,你醒來就當(dāng)是做了一場夢”,指尖閃過光點,梁慕予軟到在他懷里,玄霄將梁慕予打橫抱起,修長的身軀緩緩沒進(jìn)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