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進(jìn)組那天，宋南希沒去送。她站在公寓窗邊，看著他的車拐過街角，手里還攥著前晚給他整理的劇本筆記——本想塞給他，又怕他覺得累贅，最后還是留在了抽屜里。孟佳打來電話時，她正對著空蕩蕩的沙發(fā)發(fā)呆，聽筒里傳來好友雀躍又帶著點(diǎn)羞赧的聲音：“南希，我查出來了，真懷孕了，快兩個月了?！?/p>

宋南希愣了愣，隨即笑起來，眼底的空落被沖淡了大半：“真的？太好了！”

“你要不要來我家坐坐？正好讓你摸摸這小家伙。”孟佳笑著打趣，“不過別買太多東西，我現(xiàn)在聞不得太香的?！?/p>

掛了電話，宋南希換了身衣服就往商場去。她沒敢選那些花哨的嬰兒玩具，在母嬰?yún)^(qū)轉(zhuǎn)了半天，挑了套米白色的純棉小衣服，軟乎乎的像團(tuán)云朵，又選了本帶彩色插畫的育兒繪本——孟佳總說自己手笨，說不定這書能幫上忙。

提著袋子往孟佳家走時，路過一家音像店，櫥窗里正放著周星馳早年的喜劇片段。她停下腳步看了會兒，屏幕里的他擠眉弄眼地耍寶，和那天在料理店索吻時的認(rèn)真模樣判若兩人。她忽然想起他說“《賭圣》可能是個機(jī)會”時眼里的光，心里輕輕嘆了口氣——他在片場拼，她就安安靜靜等，順便替他分享朋友的喜事，也挺好。

敲開孟佳家門時，孟佳正靠在沙發(fā)上吃話梅，小腹還沒顯懷，臉上卻透著股準(zhǔn)媽媽的柔和?！澳憧伤銇砹耍泵霞牙?，摸了摸她手里的袋子，“買什么好東西了？”

“就挑了件小衣服，還有本書。”宋南希把東西遞過去，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放輕了聲音，“現(xiàn)在還沒反應(yīng)吧？”

“前陣子總吐，這兩天才好點(diǎn)?！泵霞逊潜纠L本笑，“你倒想得周到。對了，星仔進(jìn)組了？沒鬧脾氣吧？”

宋南希想起他走前偷偷在她額頭印的吻，臉微微發(fā)燙：“沒有，他挺高興的?！?/p>

“那就好?！泵霞雅牧伺乃氖郑澳腥似词聵I(yè)的時候，咱們就把家里顧好。等他這部戲火了，說不定要請咱們吃大餐呢。”

窗外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暖融融的。宋南?？粗霞蜒劾锏男σ?，心里忽然踏實(shí)了——等待或許有點(diǎn)長，但想到他為了更好的未來在往前沖，想到不久后能拿著孟佳的孕檢單跟他分享，就覺得連空氣里都帶著點(diǎn)甜。

從孟佳家出來，宋南希繞了段路往周星馳家去。上次來是送他落在公寓的劇本，這次站在樓下按門鈴，聽見周媽媽熟悉的聲音從對講機(jī)里傳來，心里竟松了口氣。

“阿希來啦？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周媽媽開了門，拉著她的手就往里走，眼角眉梢都是笑，“剛還跟星霞念叨你呢，說這陣子怎么沒見你過來?！?/p>

宋南希把帶來的水果籃遞過去，換鞋時瞥見玄關(guān)柜上擺著張合影——周星馳站在中間，左邊是梳著短發(fā)的周文姬，右邊是扎著丸子頭的周星霞，姐弟仨笑得眉眼彎彎。她笑著指了指：“阿姨，這是文姬姐吧？上次聽星仔提過，說她師范剛畢業(yè)?！?/p>

“可不是嘛，剛找了所小學(xué)當(dāng)老師，昨天還說要請你吃飯謝你呢?！敝軏寢尷嘲l(fā)上，端來杯溫水，話鋒一轉(zhuǎn)又落回周星霞身上，“說起來真得謝謝你，上次星霞那事……”

她話音沒說完，里屋就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周星霞抱著個玩偶跑出來，看見宋南希眼睛一亮：“南希姐姐！你可來啦！”

上次送劇本那天，宋南希剛走到巷口，就看見幾個混混圍著個小姑娘拉扯，那姑娘正是周星霞。她沒多想就沖過去擋在前面，攥著手機(jī)喊“我已經(jīng)報警了”，硬是把混混唬走了。后來周星馳趕過來時，周星霞還攥著她的衣角掉眼淚，說“姐姐比哥哥還厲害”。

這會兒周星霞挨著她坐下，仰著臉笑：“姐姐，我給你看我畫的畫，上次你說我畫的小貓可愛，我又畫了好幾張！”

周媽媽在一旁看著，拍了拍宋南希的手，眼里滿是感激：“你是不知道，那天星霞回來哭了半宿，說要是沒你，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星仔進(jìn)組前還跟我念叨，讓我多照拂你，其實(shí)該我們謝你才對?！?/p>

宋南希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周星霞的頭發(fā)：“阿姨您別這么說，我跟星仔是朋友，星霞就跟我妹妹一樣?！?/p>

“什么朋友呀，”周星霞突然插了句嘴，眨著眼睛笑，“我哥偷偷跟我說，他喜歡你，還說等他拍完戲，要請你去迪士尼呢！”

宋南希臉“騰”地紅了，周媽媽笑著拍了下周星霞的背：“小孩子家懂什么。”嘴上嗔著，眼里卻帶著打趣的笑意。

窗外的風(fēng)刮過樹葉，沙沙響。周星霞獻(xiàn)寶似的翻出畫冊，周媽媽絮絮說著文姬找工作的瑣事，偶爾提兩句周星馳小時候總護(hù)著妹妹的糗事。宋南希聽著，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心里暖融融的——原來想念一個人時，跟他的家人坐在一起，聽著他的過往，真的會覺得離他很近。

拍攝泳池透視戲時，張敏因不會游泳，遭遇了一些意外，甚至差點(diǎn)將周星馳告上法庭。原本計劃使用替身來拍攝水下鏡頭，但周星馳堅持要親自拍攝，導(dǎo)致張敏嗆水多次。拍攝期間，周星馳甚至站在岸上模仿張敏的撲騰動作。盡管張敏憤怒不已，但最終這場戲贏得了觀眾的掌聲。事后，周星馳送給張敏三盒杏仁餅，并寫下道歉紙條：“變態(tài)演法才能讓全香港記住你。

宋南希坐在周媽媽身邊翻著報紙，周星霞趴在旁邊給畫冊涂顏色，忽然聽見周媽媽嘆了口氣：“剛聽文姬說，星仔劇組那邊好像鬧了點(diǎn)事，說他總改劇本，跟導(dǎo)演吵起來了?！?/p>

宋南希捏著報紙的指尖頓了頓，嘴上輕描淡寫：“拍戲嘛，肯定有想法不一樣的時候?！毙睦飬s悄悄揪了一下——她太知道周星馳的性子，認(rèn)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尤其是對戲，向來執(zhí)拗得厲害。

沒過兩天，孟佳打電話來，又提了句劇組的傳聞：“聽說他跟吳孟達(dá)老師都鬧僵了？還有張敏姐，好像也因?yàn)橐粓鰬虿铧c(diǎn)罷演?！?/p>

宋南希握著聽筒，望著窗外空蕩蕩的晾衣繩——上次他走前，她幫他曬的T恤還沒收，風(fēng)一吹晃悠悠的?！皯?yīng)該是誤會，”她輕聲說，“他就是對戲太較真，沒壞心的。”

話雖這么說，夜里卻總睡不安穩(wěn)。想起他進(jìn)組前說“這戲要拍出不一樣的感覺”時眼里的光，又想起周媽媽說他“小時候就愛把玩具車拆了重裝，說這樣跑得更快”，心里又軟又澀。

直到一周后收到他寄來的信，信封里還夾著片干枯的銀杏葉。字跡還是歪歪扭扭的：“劇組一切都好，別聽外面瞎傳。那天改‘三叔’的臺詞，達(dá)哥氣得扔了劇本，后來我請他吃了碗云吞面，他罵了我兩句就沒事了。張敏姐那邊，我送了杏仁餅賠罪，她笑我變態(tài)，說下次再整她就把我泳衣藏起來。對了，元奎導(dǎo)演今天夸我‘搓牌冒煙’的點(diǎn)子好，說我不是小丑，是‘有想法的瘋子’。你那邊天氣轉(zhuǎn)涼了，記得加衣服。想你。”

宋南希把信紙貼在胸口，笑出了眼淚。原來那些傳奇的幕后故事，藏著他一身執(zhí)拗的棱角，也藏著他偷偷笨拙的和解。她找出個小盒子，把銀杏葉放進(jìn)去，提筆回信：“星仔，聽說你手掌被電風(fēng)扇劃傷了？別總這么拼。星霞畫了張你‘搓牌發(fā)功’的畫，說要等你回來貼在客廳墻上。我也想你。”

窗外的月光落在信紙上，字跡被映得輕輕發(fā)亮。她知道，他在片場用瘋狂的堅持打磨著經(jīng)典，而她在這邊，守著這些碎碎的消息等他回來，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