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蘭一行人回到酒館時,夜幕已深沉地籠罩著大地。當他們一腳邁進密室的大門,差點與迎面而出的李福撞個滿懷。在這一瞬間,密室那狹小的空間里仿佛時間都停滯了片刻,兩方人都微微一怔,一種微妙的緊張感在空氣中悄然彌漫開來。歐陽蘭趕忙伸手穩(wěn)住身形,同時向李叔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而李叔也是一愣之后迅速反應過來,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憨厚的笑容,擺擺手示意無妨。這樣的相遇雖是偶然,卻也為這深夜的歸程增添了一抹意想不到的小插曲。
沈寒李叔,你手里提的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李福嗨,薛敏弄得幾只死兔子我得去后院馬上埋了如果不及時處理讓廚房的張師傅看見,不知內(nèi)情做成菜給客人端上酒桌就麻煩啦。
歐陽蘭薛敏搞什么鬼呀,好端端的殺兔子干嘛?
冷月走吧,進去就清楚了。
此時,屋內(nèi)劉成幾人正交談著,話語交織在空氣中。歐陽蘭他們推門而入的瞬間,所有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過去。薛敏連忙起身,步伐輕快地迎向來者,臉上帶著幾分急切,忙開口詢問。
薛敏冷月你們那里情況怎么樣?
冷月隊長,我們發(fā)現(xiàn)一件奇怪的事。
薛敏說說看。
沈寒天色漸晚時有幾輛后面遮擋嚴密的卡車開進別墅里了。按理說私人住宅區(qū)怎么會有眾多大型車輛進入呢。
冷月于是我們設法從車上弄出點特別的東西,你看看眼熟嗎?
說著冷月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紙包交給薛敏。
當她緩緩推開那包東西,目光觸及內(nèi)里的瞬間,一抹意外悄然爬上眉梢,那眼神中流露出的驚訝,就連她自己都未曾預料到。
薛敏煙絲!
冷月對,雖然當時時間緊迫但我大致粗略得看了一圈整車拉的都是這種東西。
薛敏是我低估了克勞斯。誰能想到,他竟膽大包天到將制毒工場建在自己住的地方。這樣做,究竟是該說他狂妄自大,還是過分自信?
歐陽蘭克勞斯那家伙帶了四五個隨從從早晨出去大概一小時后就急匆匆的回來了。看來洋鬼子膽子還不小目前應該不知道我們來到臨江的消息。
薛敏工廠內(nèi)設備壞了他明天要出發(fā)去趕往上海英租界購買配件。
歐陽蘭你怎么知道?
薛敏憲兵隊的黃翻譯今日和李叔喝酒時無意中透露的消息。
歐陽蘭可靠嗎?
薛敏現(xiàn)在還不好斷定,不過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試這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活捉他的機會,我不想放棄。
歐陽蘭嗯?什么味兒?
正說著,歐陽蘭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劉成哪有,我們怎么沒聞到。
薛敏別疑神疑鬼的這房間沒炸藥,每次行動都是現(xiàn)做的。
歐陽蘭不對,是木頭一類的香味很淡從你身上散發(fā)的。
薛敏木頭的香氣?哦!原來你說它呀。
薛敏笑著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個淡黃色比手掌小一些的木牌。上面鑲嵌著紫色的“秦”字,材質(zhì)似玉非玉很漂亮。
看見木牌的一剎那劉成臉色嚴肅。
劉成你這東西從哪里來的?
見劉成如此認真薛敏有些不明所以。
薛敏兩江會秦小姐給的。怎么了?
劉成你知道它的用處嗎?
薛敏她告訴我這就是一塊普通的木牌兩江會的兄弟人手一個,類似于信物的東西。我們需要幫助時可以隨時隨地到門面上帶“秦”字的店鋪里求助。
劉成你被她騙了,她那樣說應該是擔心你不收。這塊木牌可不是普通的東西,整個兩江會只有一塊而且歸會長所有。你不知道他們內(nèi)部有幫規(guī)凡是持有此物的其他人皆可隨時代替會長號令整個兩江會。而且這東西不僅是權(quán)利的象征它本身也是珍貴異常。只要行家一看便會認出這是由價格昂貴,且稀少的海南沉香木雕刻而成,中間那個“秦”字也是上好的翡翠鑲嵌上的。
薛敏我明白了,此事一定是他哥暗中授意的。
劉成她哥是誰?
薛敏你認識。在江海城我們救的那個男人“秦放”。兩江會的當家人。
劉成是他。
薛敏嗯,我也挺意外的。
劉成現(xiàn)在讓我有些不解的是雖然上次你救了他,即使為了感謝也不至于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送給一個陌生人吧。
薛敏會不會是因為我也救過他的妹妹?
劉成嗯?
薛敏從奉天回來時中途下車后在去臨江的路上機緣巧合下我從鬼子手里救了她妹妹秦盼,當然那時我并不認識她。
劉成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梁棟老大,早知道這是個燙手的山芋,當時你還不如收了那套首飾呢。我偷偷瞟了一眼那東西價值連城最少可抵兩個“秦公館”。
薛敏閉嘴,我怎么能收人家那么貴重的東西,如果當時知道這塊看似普普通通木牌的價值和作用即使秦小姐再怎么相贈我也斷然不會接受的。
梁棟哦,我想起來了還有一種可能。
薛敏什么?
梁棟老大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劉成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賣關(guān)子。
梁棟這位僅僅有過兩面之緣的秦先生,恐怕是已經(jīng)對你動了心。想來想去,似乎也只剩下了這種解釋能夠說得通了。在這不多的相處時光里,你的一言一行或許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而這份心意,就如同悄然綻放于心底的花蕊,雖不張揚,卻真實存在著。想不到姓秦的真大方,為了追求你偌大的家業(yè)都愿拱手相送。
當梁棟的話語一字一句地鉆進薛敏的耳中,她原本平展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緊蹙起,就像兩片烏云在眉心凝結(jié)。確實啊,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世上的麻煩事總是不會因為人的意愿而停止糾纏,平靜的生活就如同那被石子投入的湖面,泛起層層難以平息的漣漪。
薛敏梁棟說什么胡話。我只當他們兄妹二人是普通朋友。這次任務完成后東西我會找機會還給他的。
梁棟好好好,全當我沒說。不過人家知道你的飲食習慣這可是真的。
薛敏梁棟你——
劉成好了,梁棟胡鬧也不分在哪。
歐陽蘭薛敏,那是什么?
在他們正在說話時歐陽蘭無意中瞥見架子上多了一試管淡黃色的粉末。
薛敏這就是今天我從煙絲里提取出的有毒物質(zhì)Q5,經(jīng)過活體兔子的對比實驗可以發(fā)現(xiàn)從不同的途徑給予相同計量和濃度的藥物有什么效果。無論經(jīng)呼吸道吸收、口服、還是靜脈注射均會完成中毒反應,其中以注射中毒最為嚴重。
劉成你懂化學有沒有辦法解毒?
薛敏無奈的搖搖頭。
薛敏我會的這點東西怎么能和克勞斯相比,人家是這方面的行家當年我母親曾說過以他的才華如果用到正途將來成就不可估量。而我從沒正式學過全部得益于常年在她身邊耳濡目染下才懂得一點皮毛。眼下只能化驗出Q5來自一種生物堿和之前的烈性毒藥氰化物性質(zhì)結(jié)構(gòu)完全不同。所以我們得盡快抓到克勞斯方能救柳如煙。
陳術(shù)你們不是同學嗎?
薛敏是,我們雖然來自同一個軍校但師出不同。他擅長化學,而我主攻炸彈格斗和射擊,彼此各有所長。
薛敏李叔,黃翻譯提沒提到克勞斯明天具體動身時間以及神谷派去多少人和他一同前往?
李福這個沒細說,今天他喝的不是很多,我也不好深問以免引起懷疑。
房間里,眾人正圍坐在一起,氣氛略顯凝重。他們就明日行動的可行性和具體切入點展開熱烈討論,意見交錯縱橫。就在爭論聲此起彼伏之際,梁棟卻似是捕捉到了一絲微弱卻又持續(xù)不斷的聲響——那是從外間不斷傳來的敲門聲,隱隱約約,仿若在寂靜中訴說著什么,打斷了屋內(nèi)緊張而專注的商議氛圍。他隨即伸出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梁棟噓!老大外面有敲門聲。
薛敏李叔。
李福心領神會馬上走出房間合上密室門來到外間。
李福誰呀,小店打烊了,想喝酒明天再來吧。
鈴木我是兩江會的來給薛小姐送點東西勞煩掌柜的開開門。
“吱呀——”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木栓滑動聲,李福用雙手緩緩推開了大門。門外站著一個人,這身影讓李福心中一緊,他暗自嘀咕:這不是白天來過的那個人嗎?此時,傍晚的微光灑在那人身上,似給其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而李福心中的疑惑與警惕也隨之蔓延開來。
鈴木掌柜的,請您給這個轉(zhuǎn)交給薛小姐。
那人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李福,隨后不帶一絲猶豫地轉(zhuǎn)身離去。李福望著對方匆匆遠去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嘆:“這人來得突然,走得也匆忙,行事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彼o了緊手中的信件,重新關(guān)好門,踱步回到密室內(nèi)。
薛敏李叔,什么人敲門?
李福找你的,白天來酒館請你去做客的那個男人。
薛敏是大頭。人呢?
李福走啦,喏,托我給你送的東西。
薛敏接過信封展開信紙里面的內(nèi)容映入眼簾?!懊艚?,不知道你們的事情進行的怎么樣了,今日你走后手下兄弟來報,憲兵隊里有個洋人明天上午十點從城南車站出發(fā)趕往上海。城內(nèi)到車站這段路鬼子只派了一個小隊士兵進行護送。因為不明原因到達車站后他們原路返回由洋人獨自啟程。小妹明白你要辦的事和日本人有關(guān),但愿這個消息對你有所幫助,如果有需要車子現(xiàn)停在秦記藥鋪門口你可憑手中木牌去取?!嘏巍?/p>
仔細看完后她抬手遞給劉成良久過后。
劉成你怎么看?
薛敏消息是秦盼給的,加上和黃翻譯透露的不謀而合。錯不了。因為不久前差點被鬼子抓去做了慰安婦單憑這一點我相信她。
劉成好。聽你的。
薛敏下面我分配一下明天的任務。
薛敏梁棟,沈寒明日一早你們兩人拿著信物到藥鋪去取車。到手后直接停在車站入口附近等待接應。
沈寒是。
梁棟是
薛敏與此同時劉科長,即刻動身回南洲接柳如煙和童玲玲。我們要爭取捉到克勞斯后第一時間內(nèi)來救治她。
薛敏李叔暫時守在酒館。如果我們此去出了意外你可上宏聚賭場找王掌柜報上我的名字來求助。
薛敏歐陽蘭,陳術(shù)隨我上站里一起截人去。記住克勞斯最擅長的東西。劫持過程中保護好自己小心別著了他的道。
冷月隊長,假如到時克勞斯不肯救柳如煙怎么辦?
薛敏別擔心,這事由不得他自己。我會讓他乖乖拿出解藥的。好了,散會!都回去早點休息。
話音剛落,眾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出房間,各自前去休息。唯獨薛敏猶如一尊雕像般紋絲未動。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決心都凝聚在這口氣中,隨后緩緩戴上手套。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架子上一只暗紅色小瓶子上,小心翼翼地將其取下來,手穩(wěn)得沒有一絲顫抖,將其中一部分粉末輕輕倒入試管之中……
劉成這是弄什么?怎么還不去休息?
薛敏做點東西明天行動或許用得到。不要小看克勞斯,從臨江到上海路途不近兵荒馬亂的他敢獨自一人前去絕不只是盲目的自信。還是小心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