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1w+ 共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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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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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正下著雨。風(fēng)吹過帶著些涼意,將一兩滴雨絲掃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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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幻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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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看著眼前這分外真實(shí)的一幕,忍不住自嘲。我這病可是真夠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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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了一眼現(xiàn)在掛在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紅色錦衣,又看看眼前那個含著笑給魚喂食的謝問,只覺得那灑脫的意氣只是以前的自己獨(dú)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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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自己。至少不是現(xiàn)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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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給自己說。許是太過想念過去的時光了吧,那只是個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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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站在原地看著。明明那人做的是他最熟悉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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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曲折朱紅的回廊之下,倚著一旁的柱子,垂眸看著池塘里雨水敲下而漾起的一圈圈波浪,還有水中四處游蕩有時冒頭的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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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致上來了再從手邊的碟子里拈些魚食,拋下去,看著幾條魚掃著尾巴擠擠挨挨地去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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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輕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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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突然就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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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不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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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他想出個結(jié)果,“公子,謝夫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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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召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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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下意識應(yīng)了句“好”,站起身來掃掃衣擺,撐起放在手邊的傘,抬起腳步往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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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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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連特別細(xì)小的習(xí)慣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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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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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您找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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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沒事。就是突然想看看你。”謝母看著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公子,摸了摸他的臉側(cè),眼中有些忍著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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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著手中傳來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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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夢嗎?是夢的話,為何會有如此真實(shí)的觸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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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當(dāng)是現(xiàn)實(shí)吧。她還沒生病,謝府一家也都還好好的。小公子也還意氣風(fēng)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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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看著他母親有些反常,方才說的話好像也有些吞吐,像是有什么瞞著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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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問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可又像是有什么東西堵著他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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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問。不想知道。沒什么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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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是要關(guān)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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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張了張嘴,嗓音有些啞:“母親,真沒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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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去看。卻正好看到了謝母眼角劃下的那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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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處突然有一種悶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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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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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沒來得及深究,這抹異樣的感覺就散去了??尚目谔幱行┛湛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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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就是做了個噩夢,心情有些不太好?!彼犚娭x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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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母親多休息,可以喝些安神的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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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都是反的,沒什么事的。我們不都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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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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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案幾上攤開的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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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不拘著他,除去必讀的書以外,什么都讓他涉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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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案幾上的攤開的是《易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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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頁寫著:“無平不陂,無往不復(fù),艱貞無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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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有平地而沒有斜坡的,沒有只有往而沒有返的,艱難而守正道不會有災(zāi)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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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有往而沒有返的,但若不離開,自然不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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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這句話卻有些莫名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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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分明是自己曾經(jīng)感興趣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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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又不想再看,謝問將書合上,收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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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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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取過書架上的一些綾絹,落筆謄寫詩文。是要給那些常來求墨寶的人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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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寫完,他又取來一張小紙,在上面寫上“如家中遇難,煩勞相幫”,和綾絹一并卷起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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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紙寫完,他卻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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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寫這個小紙?他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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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天,除了頭腦有些隱痛之外,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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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先不想了。接著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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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寫了近十卷,手腕都有些酸痛,這才放下毛筆,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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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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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窗外的杏花開的正盛,卻被這連綿不絕的雨打下許多,片片落在地上,有些殘破的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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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這雨何時能停。再下的話,這杏花可能就都要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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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撐起油紙傘,攔住要跟著的大召小召,抱起那些剛寫好的卷軸,獨(dú)自往父親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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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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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爺正捧一卷書在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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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問的記憶中這其實(shí)是十分稀缺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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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官重,日常少不了聚會面談,謝老爺也不常有這閑情雅致看些書卷,今日這樣確是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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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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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爺抬頭,看見謝問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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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快些進(jìn)來,近日雨大,別在外面久站,當(dāng)心著了涼。”說著,就接過他手里的東西,領(lǐng)著他進(jìn)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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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謝老爺看著卷軸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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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謄寫的詩文。官場上那些人不是常找我討要,今日得閑,就寫了一些。等你哪日上朝了可以給了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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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也難得有心了。”謝老爺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將那些卷軸放在自己的書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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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過頭來,關(guān)心一下謝問的近況:“近日有什么煩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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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一一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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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交談不多,也大多是些閑話,時辰稍晚些后,他就回自己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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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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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瞬就是清晨。小雨還落著,只不過比昨日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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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去母親房間待了一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去,去了又能做什么,但直覺告訴他應(yīng)該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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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了房間里,謝夫人正發(fā)著呆不知在想什么,看見謝問卻又撐起笑臉,拉著他聊了會天,說著謝問小時候的趣事,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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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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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不知道近幾日府里怎么這樣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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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記憶里,府里總是人來人往,談笑常伴,可這幾日總是大門緊閉,不見來客,也不見父親出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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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天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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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知道這理由站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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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在嗎?”敲門聲響起,大召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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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jìn)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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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召和小召從門外進(jìn)來。老毛也跟在她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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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這茶是夫人讓我送的,但她倆吵著要來,我就讓她們一塊來了?!崩厦诤竺嬲f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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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這是謝夫人吩咐送來的。說是這兩日天氣不好,喝些花茶去去濕氣。”大召將手上的托盤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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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笑著接過,喝著茶聽著兩個小丫頭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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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怎么天天下!日日不停,再下幾日就要發(fā)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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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怎么天天下,再不晴就要長蘑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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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在后面聽著,時不時插上一嘴:“平日也沒管著你們嘴啊,怎么話都留到少爺面前了!也虧少爺脾氣好不趕你們,嘴真是一點(diǎn)不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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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聽著是怪罪,可老毛嘴角的笑意也是掩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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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老毛你平日別束著她們,看給憋成什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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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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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插曲一過,謝問就沒再揪著剛才的問題不放,這些日子有些悶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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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夢終歸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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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再逼真,哪怕一再忽略那些不合理的細(xì)節(jié),哪怕永遠(yuǎn)小心翼翼地拼湊著,也總會有破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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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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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還下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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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坐在回廊前,出神地看著屋前的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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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又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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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杏花,一些花瓣飄在地上,可他盯著那枝頭看了一會兒,卻看到了杏花在陽光下綻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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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上一會兒,那杏花卻一整枝地砸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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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惶然扭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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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那種悶痛又出現(xiàn)了,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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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按著胸口,俯下身去,正好面對著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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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池塘中自己的倒影,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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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跳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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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出現(xiàn),謝問突然驚住了。像是被人從頭頂潑了一盆冰水,刺骨的寒透進(jìn)骨頭里,從頭到腳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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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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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還是排斥著一切不符合“現(xiàn)實(shí)”的東西,哪怕頭痛欲裂,閃過的也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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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碎片上面沾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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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疼更厲害了,蔓延到全身,整個左臂都是麻的,無力地垂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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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用右手抵著胸口,蜷起自己去緩解那錐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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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他的執(zhí)念還是在和現(xiàn)實(shí)做著頑強(qiáng)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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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老毛有些焦急的喊聲傳來,謝問忍著痛勉強(qiáng)地扭過頭去,就看見他自己開了門跑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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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這一幕發(fā)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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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那日是個晴天,沒下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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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把謝問帶回屋里,領(lǐng)到床邊,焦急地有些手忙腳亂,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喝了水先好好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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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著出了屋子,習(xí)慣性地將門帶上,但因?yàn)橹比フ胰耍T板合上的聲音有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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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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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謝問記憶里的那天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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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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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府里很靜,和以往的日子沒什么不同。只是天氣難得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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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毛著急忙慌地從院外跑進(jìn)來,不由分說地拽著他往府里一個隱蔽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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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怎么了?”如果細(xì)聽的話,能聽出謝問的聲音竟還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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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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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卻不回話,只一心往前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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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處他蹲下身來,摸著地面上的機(jī)關(guān),謝問沒看清他做了什么,地上就露出了一個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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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老毛從身后推了下去,然后門“砰”地一聲被重重關(guā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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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把門打開!”謝問找著門內(nèi)的機(jī)關(guān),卻發(fā)現(xiàn)這個門只能單向開,只好拍著門,希望老毛能讓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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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老毛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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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聽我說。這是暗室,后面連著一個暗道,那里連著郊外,你趕緊跑,跑的越遠(yuǎn)越好。不要回來,這里不太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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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老爺讓我給你說,要好好活著,暗室里有一封信,讓你自己看看。我先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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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謝問拍著門板,卻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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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shí)知道老毛不會回來。也知道肯定有這一天。只是還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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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結(jié)局一定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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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無力地靠著墻,抬起頭看著天花板,雙眼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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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許久,他起身去找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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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案幾上放著。他父親估計也料到了這一天,所以早早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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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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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的每一個字他都認(rèn)識,可一字一句連起來,他為何讀好多遍都讀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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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兒謝問:
??見字如晤。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遇不測。我料到會有這一天,所以就留了些后手,提前告訴了老毛。謝家家大業(yè)大,受皇帝忌憚,這一天是逃不過的。
??但謝家有一張免死金牌,我問過家里,大家一致同意給你用了,你用不著愧疚,這是大家的選擇。但是哪怕有這個,也保不齊皇帝不會對你做什么,所以你從暗道后面跑出去就好,不要再回來。
??不用想著復(fù)仇,人間生死有命,謝家清正忠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冤屈自會有老天看著,輪回轉(zhuǎn)世總有報應(yīng)加身。你應(yīng)該都懂。
??還有,我聽說了之前你被批的命格,不要信,謝家這事和你的命格無關(guān),不要往自己身上攬責(zé)任。
??每個人的命格都是單獨(dú)的,一人有一人的命,沒那么大本事影響別人。有些人張口閉口就是一個人能克了全家,那都是些胡話,不要聽。
??你好好活著。看開些,像我曾經(jīng)教過你的那樣,“君子以遏惡揚(yáng)善,順天休命”,用你的那些能力去做些好事,這是我對你最后的期望。
??你要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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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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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突生的那日的場景一幕幕顯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什么都記起來了,卻還放任著自己清醒地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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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還沒散。
??
??謝問抬眼看到老毛從他窗前跑過的身影。
??
??
??……別去了。他想說。
??
??——他都記起來了。
??
??這些……
??
??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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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