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便注意到了林家七娘子。
她生得極美,靜靜地站在那里,就恍若一彎新月遺落在了人間。
我向父皇求了一道旨意求娶她。
父皇笑了笑,“你真要如此?”
過了很久我才知道父皇的意思。林七小姐已與阮三公子暗中定親。
阮三郎阮越青,是阮氏長房嫡長孫。
同時,他也是我的侍讀,與我關(guān)系很好。
阮越青自幼聰穎,才華橫溢,滿腹經(jīng)綸。更為了不得的是他連中三元,是父皇欽點的狀元。
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他都比我更配林七小姐,林窈。他們兩個便是書中所言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放棄了。
君子成人之美,我勉強做一個君子。
……
他們成婚那日,京城街道上堵滿了人,場面極為熱鬧。
大家都想看看京城第一君子與第一才女的成婚禮。
我站在路邊一家茶樓的二樓,摩挲著玉扳指,沉默地看著喜轎近了,又遠了……
一如幾個月前,我沉默地看著阮越青把打馬球比賽的彩頭贈與林窈,看著他意氣風(fēng)發(fā)地牽著佳人向父皇跪求賜婚旨意。
場上人嘩然,紛紛起哄,氣氛熱鬧歡快極了。
我死盯著他們握緊的雙手,掌心幾乎要掐出血,內(nèi)心嫉妒得發(fā)瘋,面上卻還要維持冷靜。
高位之上,父皇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知道,若我執(zhí)意要娶林七小姐,他自有法子拖延他們的婚事,設(shè)計把林窈嫁給我。
可是我既已打定主意成全這對有情人,我輕輕朝父皇搖了搖頭。
喜轎搖搖晃晃的,轎簾飄搖著,隱約可見里面盛妝女子。
林窈的嫁妝一百零八擔,每一擔沉甸甸的,是世家女子出嫁的最高規(guī)格。
估算她的喜轎已經(jīng)到達阮府,我才動身去參加喜宴,做個姍姍來遲的貴客。
……
后來父皇駕崩了,我登上了天下最尊貴的位置。
父皇在彌留之際,單獨召見了我。
他在我的手心上寫了幾個字。
他寫完第一個字,我其實便知道他要表達什么了。
“父皇放心,此也乃兒臣心頭大患,兒臣必會完成這事?!?/p>
父皇死死看著我,在得了我的保證后,終是滿意地點點頭。
接著他的目光便變得渙散,頭一歪,沒氣了。
我從崇明宮出來的時候,天泛著青黑色,整個天地灰蒙蒙的。
眼前驟然變黑,我還沒適應(yīng),微瞇了一下眼睛。
太監(jiān)劉禮合弓著腰湊上前,“陛下……他……”
我閉上了眼睛,“父皇……他……你們進去吧?!?/p>
劉禮合不住流著淚,聲音尖細,“陛下,駕崩了——”
看著宮前跪著烏泱泱的一片文武百官,我開口道,“諸位大人都先回去吧。阮相和魏太尉,二位大人還請留下?!?/p>
等到官員三三兩兩地,基本走的差不多了,甚至阮相和魏太尉都已離開。
阮越青才一臉擔憂地走上前。
“殿下,需要臣幫忙嗎?”
“不用了,若明?!蔽曳Q呼著他的字,“你快回去吧,你的新婦還在家等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