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越青站在臺階下,幾次動唇卻發(fā)不出聲音,
“若明,回去吧。”我開口。
若明是阮越青的字。
良久,阮越青他低低嘆了口氣,“既如此,那臣告退了?!?/p>
他一路拱手退到宮門口,才轉(zhuǎn)身前行。
鬼事神差的,我也走出崇明宮。
阮越青身子挺拔如松,正在大步往皇宮宮門趕。他的言談舉止皆是世家之模范,風(fēng)姿使人見之忘俗。
雖然我不愿承認(rèn),但事實便是這樣,從小我就羨慕他,甚至可以說是嫉妒。
對,從很早以前,我便嫉妒他。
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優(yōu)秀的人呢?
等到阮越青的身影完全隱于夜色,我才收回視線。
接下來,我便著手準(zhǔn)備我的登基事宜。
登基大典很順利,我牽著我名義上的妻子,登基之日冊立的皇后魏氏,同她一起走上了權(quán)力之巔。
在后來的日子里,我勤理政,選賢臣、練親兵,觀天下之事。我在朝廷與后宮之間來回奔波。我并不沉迷后宮,只是按照后妃位分決定恩寵。
而阮越青在官場里沉浮,堅定地站在我身后,努力鞏固我的地位。
日子就這么平和美好的進(jìn)行下去,不論是我還是阮越青,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我看見了阮越青眼里溢出的笑意。
那是發(fā)自肺腑的笑,載著阮越青年少成名和佳人在側(cè)的春風(fēng)得意,消融了京中最后的殘雪。
……
“初春尚寒,陛下切莫站在這風(fēng)口。”
來人是皇后魏氏,魏殷妤,魏太尉的嫡長女。
魏殷妤走在我的身側(cè),隨著我的視線往閣樓下望去,杏花林里幾個臣子夫人正陪著長公主談笑著。
“君臣和樂,天下太平,這是天齊的幸事?!蔽阂箧マD(zhuǎn)過頭,摻雜著淺淡的崇拜,目光柔和地望著我。
魏氏賢良聰慧,把后宮大小事打理得很好,舉止言語也恰當(dāng)事宜。
她畏寒,懷里時常揣著一個小暖爐。但那暖爐和交疊的雙手下面,此時有一個瞞著我的小心臟在跳動著。
我唇角或許有些上揚的弧度。
俗語中有“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人也一樣,聰明過了,就不好了。魏氏,是決不能有孕的,我不能讓我我的嫡子有如此強大的外戚。
父皇為防外戚專權(quán),立我為儲君時便賜死我的母后。曾經(jīng)我怨恨父皇,但我現(xiàn)在站在他的那一側(cè)。
若魏殷妤沒有懷孕,我暫不想處置她的。
我的視線又落在林中那道纖細(xì)的青色身影。夫妻同心,說的應(yīng)該是阮越青和林窈這種吧。
我和魏殷妤雖是夫妻,但也是君臣。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那天晚上,魏氏和我坦白了。
“妾身雖知隱瞞陛下不好,但是妾身怕空歡喜一場,所以等胎穩(wěn)才敢告訴陛下。”
魏氏筆直跪著,低垂著頭,露出一節(jié)纖細(xì)脆弱的脖頸。
我并沒有立即說話。
她就這么安靜跪著,眼睫緩緩顫動,淚水突然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滾落。
淚水竟那樣急。
不得不說,魏氏真的很聰明,很會揣測人心。
有那么一瞬,我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