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瞧，少爺帶回來個落難的姑娘。"爾康躬身稟報時，永琪正站在客棧天井的槐樹蔭下，身后跟著個衣衫襤褸的姑娘。那姑娘低垂著眼簾，纖長的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發(fā)間那支開裂的木簪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皇上饒有興致地捋著胡須："哦？"

"回老爺?shù)脑?，方才在集市見這姑娘賣身葬父，實在可憐..."永琪話未說完，皇上突然眼睛一亮，拍案而起："集市？這鎮(zhèn)上有集市？鄂敏，快陪我去瞧瞧！"

話音未落，小燕子就像只歡快的黃鸝鳥從二樓飛撲下來，鵝黃的裙裾在樓梯上翻飛，發(fā)間珠花叮咚作響："老爺帶我去！方才走得急，我還沒看夠那些泥人呢！"

"我也去！"爾泰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來，"剛才那家皮影戲正演到精彩處呢。"班杰明晃著一頭金發(fā)從馬廄轉(zhuǎn)出來，手里把玩著新買的西洋鏡："正好我想再淘些稀罕物件。"

永琪站在樹影里，看著小燕子親昵地拽著爾泰的袖子說笑，對他卻連個眼神都沒給。前日那句"我們不可能"還在耳邊回響，此刻卻見她與旁人談笑風生，心頭不禁一陣發(fā)緊。

彩蓮端著茶盤的手微微發(fā)抖，新沏的龍井在青瓷茶盞里蕩起細小的漣漪。她剛要彎腰將茶盞放在永琪手邊，紫薇就掀開竹簾走了進來。

"姑娘且慢。"紫薇從繡著蘭花的荷包里取出一塊碎銀，聲音溫柔卻不容拒絕："聽說西街藥鋪在招幫工，我讓車夫送你過去可好？"彩蓮偷瞄了眼盯著窗外發(fā)呆的永琪，咬著唇跟小廝出去了。

紫薇將一碟杏仁酥推到永琪面前："這個是你最愛吃的..."

"不必了。"永琪突然起身，檀木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大步走到門口又停住，終究還是往集市方向去了。

傍晚時分，皇上帶著眾人回到客棧，興致勃勃地談?wù)撝猩系娜な?。小燕子手里捏著新買的糖人，正眉飛色舞地跟爾泰比劃著雜耍班子的絕活。永琪站在廊柱旁，心里像堵了團棉花，卻又不好發(fā)作。

用過晚膳后，紫薇提議道："聽說今晚還有夜市，不如我們?nèi)タ纯矗?

晴兒放下茶盞，眼睛亮了起來："好啊，正好消消食。"

爾康和班杰明自然沒有異議，于是四人結(jié)伴出門。夜市比白天的集市還要熱鬧，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將整條街照得如同白晝。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飄蕩著糖炒栗子和桂花糕的甜香。

紫薇和爾康走在前面，不時駐足欣賞路邊的字畫。班杰明則被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兒吸引，一會兒擺弄會轉(zhuǎn)動的走馬燈，一會兒又對能噴水的銅壺嘖嘖稱奇。

秦淮河上，千百盞河燈隨波蕩漾，將水面映成流動的星河。晴兒正俯身細看一盞精致的蓮花燈，起身時卻發(fā)現(xiàn)紫薇他們已被人潮沖散。她下意識去摸腰間的防身匕首，卻撞進一雙深邃如墨的眼眸里。

"姑娘當心。"玄衣男子虛扶她手肘，袖口銀線繡的流云紋在燈籠下忽明忽暗。他指節(jié)上有著長期握劍留下的薄繭，聲音卻似江南三月的細雨般溫和："前面右轉(zhuǎn)就是主街。"

晴兒剛要道謝，那人已如游魚般消失在熙攘人群中。她攏了攏杏色披風，指尖突然觸到袖袋里多出的硬物——是枚精致的云紋銀扣。

翌日清晨，集市依舊人聲鼎沸?；噬吓d致不減，帶著眾人再次出門。小燕子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永琪雖然心里別扭，但還是默默跟了上去。

就在眾人逛得興起時，突然一聲厲喝劃破長空——

"狗皇帝！拿命來！"

"護駕！"爾康的吼聲響起時，小燕子正把剛買的冰糖葫蘆遞給皇上。黑影從屋檐撲下的剎那，她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擋在乾隆身前。

永琪從巷口沖來時，正看見刀光在小燕子肩頭綻開一朵血花。他徒手抓住第二把襲來的刀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她腰間那串瑪瑙禁步上，將紅瑪瑙染得愈發(fā)鮮艷。

混亂中，晴兒瞥見巷口站著個熟悉的身影，玄衣上的流云紋被火把映得發(fā)亮。那人似乎要上前，卻被奔逃的人群推擠著漸行漸遠。

"必須立刻回京！"皇上握著昏迷的小燕子的手，聲音都在發(fā)顫。御醫(yī)剛包扎好的白布又滲出血色，永琪跪在馬車前捧著參湯，看著藥汁隨著顛簸在碗沿蕩出一圈圈同心圓，就像他此刻紛亂的心緒。

馬車里，小燕子在高熱中無意識地呢喃："糖葫蘆...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