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翼宸疑惑:“緝妖司不過是丞相授意,你如何與陛下聯(lián)系?”
“十三年前,南巡的陛下在一條小溪邊遇到了被百姓打出客棧的我,不顧流言非議將我救下,收作義女,封,永寧公主,寓意我可以讓這天下永遠安寧和平。但這個身份只會在向王身死后昭告天下,而如今,我只不過是一枚暗棋……一枚制衡向王和丞相的棋子……”
眾人緘默不言。
趙遠舟話鋒一轉(zhuǎn):“殺人埋尸?這齊賀禹膽子這么大嗎?”
白初冷笑,似乎剛剛說話的那位不是她一般:“他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思緒拉回查探齊府那天夜里。
“小卓,你還記得下午院子里那棵樹嗎?”白初問。
“記得。有戾氣,但不濃,你說趙遠舟來過,那應(yīng)當是對的了?!弊恳礤钒櫭?。
“放輕松些,我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白初故作神秘。
“什么秘密?”文瀟和卓翼宸異口同聲。
“我很久之前就來過這里,那里原來可是一口井?!卑壮跄樕下冻鲆唤z詭異的笑。
幾人走回那顆樹旁,仔細查看,果然有問題。大樹旁邊有兩個蓄水的水缸,周圍放著一些木桶。水缸已經(jīng)干涸,木桶也因長時間干燥而崩裂。
“這口井是深井。樹木無法汲取水分營養(yǎng),便只能枯死在這兒?!卑壮蹩粗@棵擁有繁雜的根系的大樹似是想起離侖來,愣神了一陣。
“所以……這井里,有尸體。”卓翼宸還是蹙著眉說道。
“小小年紀,別總皺著眉頭。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能做得出來。所以別太生氣。”白初嘆了口氣,順手撫上卓翼宸的額間。
卓翼宸愣了一瞬,聲音有些顫抖又有些結(jié)巴:“白……白姐姐,這,這不合適……”他撇過頭,雖然光線昏暗,但借著白初身旁那團藍色的靈火能夠看清,卓翼宸的耳朵快速染上一抹紅暈,如同清晨的朝霞。
白初收手,與文瀟無奈相視。
文瀟和卓翼宸將發(fā)現(xiàn)的一切稟告范瑛。白初則在齊府外吹響骨哨召出皇帝留給她的影衛(wèi),將所見告訴了他。
白初也回到了緝妖司。
正好今日早上,陛下的密令便送到了白初手上。
如果順利,此時,司徒鳴和白玖應(yīng)該已經(jīng)率兵進了齊府,并將被投入井中的四具尸體全數(shù)打撈上來,作為齊賀禹殺人的罪證。
提及那四具尸體,冉遺的眼中閃過一些不忍:“井里都是那些曾經(jīng)打算幫助我和齊小姐私奔的下人?!?/p>
文瀟接道:“他們一定死得很不甘?!?/p>
卓翼宸看向趙遠舟,冷聲道:“他們死得越不甘,院中的戾氣就應(yīng)該越重。然而,我的云光劍只感應(yīng)到微弱的戾氣,有人吸食了他們的戾氣?!?/p>
趙遠舟一臉無辜:“你們不會懷疑我吧?”
白初嘆了口氣道:“不是懷疑,是確定。我原本只知道你提前去過齊府,因為我很早之前也去過,這沒什么可瞞的。但轉(zhuǎn)念一想你應(yīng)該是在來緝妖司說要幫助小卓他們抓冉遺之前,才去的齊府,發(fā)現(xiàn)了是冉遺犯案。那日又聽齊府的下人說在幾天前,在院子的花壇邊看到過一個鬼影,那個鬼影有一雙赤瞳,那就是你對吧,趙遠舟?”
趙遠舟沉默,被說中了。
“當時你其實是站在枯樹邊,吸食了井底的戾氣,得知了一切,才開始了你的計劃。齊府有伏妖咒術(shù),冉遺進不去齊府,所以你提出可以幫他把水鬼迎親的婚帖放進齊府,阻止齊賀禹嫁女?!?/p>
趙遠舟還未開口,卓翼宸直接道:“你不用否認,婚帖上有熟悉的妖氣,令人生厭?!?/p>
趙遠舟沒再找理由,嘻嘻一笑,認下了此事:“沒想到小卓大人對我的妖氣這么熟悉,確實是我放的婚帖?!?/p>
“五月初七,是鎮(zhèn)國公府定下的日子。冉遺本想通過謀劃出這一系列水鬼專殺新娘的事,讓齊賀禹害怕在這日將女兒出嫁,只要錯過這個日子,那就要再算吉日,這中間,他也好再想辦法,或者,如果鎮(zhèn)國公還是要執(zhí)意迎娶齊小姐,那他就在新定的日子再去作案。”白初嘆了口氣,將冉遺心底真正的想法說出來,眾人坦誠以待。
白初心想,冉遺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直接,帶著原始的野蠻和偏執(zhí)。妖的心性不像人那般別扭。
文瀟回憶起事情始末,看似都通順了起來,但也還有問題。
文瀟問冉遺:“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不直接把齊小姐帶給冉遺,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p>
趙遠舟第一次來找冉遺時,有過和文瀟同樣的疑惑,他本也以為,只要將齊小姐想辦法帶出來就行了,冉遺也同樣拒絕了他的提議。
冉遺神情閃過哀色:“是我無顏再見她了……我殺了這么多人,罪惡滔天,她心地善良,肯定介懷,我做這一切,只是希望她不要被逼著嫁給不喜歡的人而已。我希望她可以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文瀟心想這妖剛才還振振有詞,說起法條,他不認不服,本以為他冥頑不靈,野性難馴,但此刻提起齊小姐,他便不再嘴硬了,老實認下了自己殘殺無辜,罪惡滔天。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什么人間大荒的律法準則均無法束縛他,他唯一信奉的只有齊小姐。
那么,現(xiàn)在就只剩下最后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了。卓翼宸看向趙遠舟:“你幫他做這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趙遠舟嘆了口氣,一副委屈的表情看向文瀟:“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我是為了白澤令?!?/p>
所有人聞言均是一愣。
冉遺解釋道:“有些夢,會讓你想起被遺忘的過去。朱厭的確托我讓你做這樣的夢?!?/p>
文瀟回憶起剛剛在夢中那團撞進她額頭的白光,喃喃道:“白姐姐說……我沒有受到反噬是因為那不是夢。所以,我剛剛夢里看見的那些……真的是真的嗎?”
冉遺答:“是真的?!?/p>
文瀟神情復(fù)雜地看著趙遠舟,問:“所以你是想讓冉遺用夢境幫助我想起白澤令的下落?”
趙遠舟道:“那不是夢境,是你的記憶?;蛟S是當時經(jīng)歷的刺激太大,你選擇了遺忘。你剛剛在夢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師父的確將白澤令傳給了我,我額上也確實形成了白澤印記……”
“你們想知道白澤令的下落為何不直接問我呢?”白初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
“你當時不是……”趙遠舟有些愧疚但又有些心虛。
“對,拜你所賜,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有雙魂完整的記憶。我身受重傷時魅謠就會短暫出現(xiàn)片刻,她能夠看到我沒有看到的事情。恰好她就看到了白澤令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