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被推開的一瞬，她瞧見了鄔善清瘦的身影，在屏風之后，他呆坐著。

那雙瞧見她時常常明亮的眸此刻卻黯淡得很，瞧見她的一瞬，是幾分喜色，可很快卻又被無盡的哀傷覆蓋。

鄔善琬……

開口下意識想喚她琬兒。

可是如今他們已經(jīng)再無可能了。

他又怎么能再叫她琬兒。

鄔善你怎么來了？

鄔善祖父是不是為難你了？

分明他已經(jīng)瘦削了許多。

竟還是那般關(guān)切地瞧著她，甚至與她隔了些許距離，將她上上下下瞧了個仔細。

畫像中那明月清風少年郎此刻卻盡是病氣的模樣，唇色蒼白，連畫上那幾分意氣風發(fā)都不再。

宋琬沒有。

宋琬我只是聽聞你在絕食，想要來看看你。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呢。

為了她絕食，為了她不肯喝藥。

或許在離京那一日，見到了他，她也不該心軟的，她該早些告訴他他們不可能，便不會有今日了。

宋琬你怎么瘦了這么多？

可鄔善卻垂眸，苦笑了一聲。

鄔善我沒用。

鄔善以絕食相逼，祖父也并不同意我娶你。可我好像不能再爭取了。

他不能讓鄔家因他受難。

也不能為了一時的喜歡，讓他們?nèi)枷萑腚U境，那樣太過自私。

這樣的婚姻亦不會長久。

鄔善說著在她面前重重地鞠下一躬，垂下頭的那一瞬，一顆晶瑩、滾燙的淚珠順著他的鼻梁滑落。

鄔善未能兌現(xiàn)那日承諾。

鄔善是我對不住你。

說著，他的唇甚至都微微發(fā)顫。

宋琬我知道你的真心。

宋琬只是事不由己，我也知道。

是那日寧愿爬窗都要來見她的鄔善。

是偷偷求別人送帖子給她只為見她一面的鄔善。

亦是在她落水后毫不猶豫跳下來救她的鄔善。

宋琬這事不怪你的。

她將鄔善扶著直起身來。

那雙杏眸中亦泛著水光，對上他泛紅的眼眶。他卻又想擠出一個笑來對她，只是比笑容先一步到來的是淚水。

不過幾月之前，他也是這般望著她。

真摯地對她說。

“宋小姐，我心悅你?！?/p>

可如今竟是一晃便到了今日，雜亂的雨聲，時不時響起的雷聲，都像在奏哀樂。

鄔善我們?nèi)蘸笫遣皇遣粫僖娏耍?/p>

他似還有幾分不甘心。

又像是認命般問她。

然而宋琬卻給不了他答案。

如今朝中時局動蕩，鄔閣老與她的舅舅定國公都是身在亂局中人，鄔善和她的婚事終究是不能由得他們自己的。

既如此，倒不如利落些。

可他們左右才見了不過八面。

怎么卻像是要將他一直困在其中。

鄔善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守著禮數(shù)。

今日是他唯一一次逾矩的問一位小姐，能不能抱她。

宋琬咬唇，依舊未曾開口。

鄔善卻靠近了她，只輕輕地環(huán)住她片刻，一觸即分，如今雨下的更大了些，雨聲不免讓人心中煩躁。

鄔善可惜，今夜沒有月亮。

他們初見那一日，還是填倉節(jié)。

那日一輪明月懸在天邊，她故作可憐的模樣卻比那月色更美。

只是一次相救，他便記到了現(xiàn)在。

宋琬日后會有更好的月亮的。

宋琬卻安撫道。

鄔善是啊。

鄔善愿宋小姐有朝一日得見更好的月亮。

鄔善總算扯出一個笑容來。

可再沒有月亮能比過他心中的明月。

他背過身去，抬手拭去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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