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備了熱水,親自服侍他沐浴,確認(rèn)他身上沒有多半道傷口,才算松了口氣。
“郎君這一步太險?!?/p>
趙景翊的一切都沒有瞞過她,包括他在京中的布置,也包括今日這一場早就知曉的刺殺。只是刀劍無眼,墨蘭始終懸心,生怕他們父子有一個折在里頭,那都是大大的不妙。
“以后不會了?!?/p>
趙景翊靠在浴桶中,輕聲道:“我想帶你一起上京。”
他確信趙策英一定會逼著父親進(jìn)京,而父親一定會帶上他同行。
留墨蘭獨自在禹州,他不放心。
墨蘭有些猶豫:“父親會同意嗎?”
事實上,可以規(guī)避危險、享生前富貴,誰愿意去求什么死后哀榮?
跟著趙景翊一起上京,當(dāng)然是好事一樁。
可是尚氏快要臨盆了。
倘若她有個不測,張桂芬要嫁的就是趙策英了。
“我會說服父親?!壁w景翊執(zhí)著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墨兒,你我夫妻,無有生離,更勿死別。這是你說的?!?/p>
墨蘭點頭,眼眶濕潤:“好?!?/p>
終究是自己的命更要緊。
當(dāng)天夜里,趙策英護(hù)送趙宗全去莊子上避禍,結(jié)果又遭遇刺殺。
顧廷燁英勇無比,獨自戰(zhàn)退刺客。
趙宗全怔愣出了好半晌的神,才松口說要上京。
墨蘭簡單收拾了行囊,先放了柳媽媽的長假,又親自將云栽和露種送去脂粉鋪子暫住打理鋪子。
他們此行都是策馬疾行,墨蘭換了男裝打扮,翻身坐在馬上,瞧著人群之中格外扎眼的顧廷燁,什么也沒說。
現(xiàn)在不是內(nèi)斗的時候。
顧廷燁的目光在趙景翊和趙策英之間游移。
他的直覺告訴他,投向趙景翊比趙策英更有指望。
只是他與盛四積怨頗深,趙策英又對他有舉薦之恩,連沈從興、老耿、小段幾人,都和他兄弟相稱。他身上已隱約打上趙策英的烙印,再轉(zhuǎn)投趙景翊,一來他未必肯收下他,二來,有盛四從中作梗,他未必能受重用……
顧廷燁心中思緒萬千,最終都壓了下來。
此時情況未明,還需再看。
“婉寧阿姊?!?/p>
高若芊坐在席邊,向陸婉寧輕輕招手。
陸婉寧瞟了一眼殿上正與平寧郡主談笑的榮妃,低頭與堂嫂說了兩句,悄然挪動到高若芊身畔。
高若芊壓低嗓音:“我粗略看過,除了平寧郡主之外,榮妃今日邀的都是在京武將的家眷?!?/p>
陸婉寧端茶盞掩人耳目,微微點頭:“真給清梧料中了。”
高若芊將她手攥緊,兩人對視,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躍躍欲試的野望。
趁著榮妃被奉承歡笑的好時機(jī),高玉質(zhì)出列,提出想要去拜見圣人。
她的祖母出身真定曹氏,與圣人是堂姐妹,姑姑京兆郡君還曾被圣人撫養(yǎng),她進(jìn)了宮,提出拜見圣人,榮妃還真不好當(dāng)眾拒絕。
“也罷,高姑娘去吧?!?/p>
榮妃盯著高若芊的背影,眼底的陰霾幾乎溢了出來。
她的妹妹飛燕,也只比這小丫頭大上兩三歲……
罷了,高予琰和高士遜也不算多大的官,走了這么一個小丫頭,也無關(guān)緊要。
榮妃繼續(xù)和女眷們談笑風(fēng)生。
結(jié)果沒到兩炷香時間,皇后宮里的女官忽然過來,說是圣人想要見見陸婉寧。
榮妃笑容牽強(qiáng):“皇后忙著為陛下侍疾,怎會無端想見榮國公府陸家姑娘?”
“高姑娘與圣人閑談,說起陸姑娘,圣人因
此宣召?!?/p>
榮妃抬眸向陸家席位投去一眼,見幾人都頗感疑惑的模樣,才含笑道:“既然是皇后傳召,陸姑娘快去吧?!?/p>
“是?!?/p>
陸婉寧袖中攥緊的手,微微松開,暗自松了口氣,離席隨女官去了福寧殿中。
這是官家燕居的寢殿,曹皇后在此侍疾。
官家剛喝了藥睡下,曹皇后端坐前殿,身前是兩柄寶劍。
圣人抬眸望向高若芊與陸婉寧的目光里,有種奇異的神彩。
三人靜默,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