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不知過了多久,宮中忽然有了騷動。
女官慌忙進(jìn)來報信:“榮妃與兗王勾結(jié)謀反,偷偷開了西華門,叛軍已包圍了皇宮,正往咱們這里來!”
曹皇后豁然站起身。
“拿好長劍,隨我護衛(wèi)陛下!”
后殿小憩的官家受了驚動,強撐著直起半邊身子,看見皇后進(jìn)來,連忙問道:“兗王反了?邕王、邕王何在?“”
邕王是他選定的太子,冊封儀式已在準(zhǔn)備中,只是尚未發(fā)下明旨。
如今兗王謀反,正是該邕王勤王剿逆的時候?。?/p>
皇后流淚道:“兗王早有預(yù)謀,又有榮妃接應(yīng),邕王恐怕已性命不保,還請陛下早做決斷?!?/p>
官家猛烈咳嗽起來,目光落在佩劍的兩個年輕女子身上。
“她們是……”
“這是榮國公之女,這是公瑾家的丫頭。她們聽說宮中叛亂,自請保衛(wèi)陛下?!?/p>
公瑾是高予琰的字。
曹皇后強忍悲痛,扶著官家下榻,“兗王志在皇位,恐怕會來逼迫陛下,此等亂臣賊子,怎可令他稱心如愿?”
官家粗喘兩聲,指著一旁木架上的衫袍。
“朕要……血書立趙宗全為儲,宣他……調(diào)兵討逆!”
他終于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曹皇后的心緩慢落定,毅然劃破手掌,讓官家蘸取血液。
官家望著這個幾次想要廢黜的皇后,深深嘆了口氣。他什么也沒有說,手指沾血很快寫好了詔書。
立趙宗全也好,他家的大郎好歹和皇后有親,不至于令她晚景凄涼……
高若芊領(lǐng)了出宮送詔書和兵符的任務(wù),宮女雙雁將她偷偷帶出殿外,順著墻根尋找那個可以出宮的狗洞。
“高姑娘。”
雙雁邊找邊哭,“你可一定要將詔書平安送到,官家和圣人的命,都系在你身上了?!?/p>
高玉若芊握緊劍鞘,堅定道:“我一定親手送到趙團練手中!”
這不光是為了官家和圣人、為了表哥和盛姐姐,更是為了她自己。
“有人!”雙雁遽然一顫。
荒草叢中有人驚叫一聲,高若芊長劍鏘然出鞘,抬手就是一劈。
“高姑娘!”
宦官打扮的人探出頭來,低聲驚叫:“我是積英巷盛家的六姑娘,也是文家大娘子?!?/p>
高若芊緊盯她兩眼,依稀記得墨蘭是有兩個異母妹妹。情況緊急,她顧不上深究這人怎么會在宮中出現(xiàn),長劍撥開雜草,看清楚了狗洞所在,一扭身便鉆了出去。
明蘭被雙雁扶了一把,她怔怔問道:“高姑娘做什么去?”
雙雁自然不會告訴她。
眼見高若芊走遠(yuǎn),明蘭心中悵然若失,卻想不明白這情緒從何而來。
高若芊鉆出狗洞時,宮墻外的廝殺聲已隱約可聞。她將血詔和兵符貼身藏好,貓著腰沿宮墻陰影疾行。遠(yuǎn)處火光沖天,叛軍的喊殺聲與百姓的哭嚎交織成一片。
“必須趕在城門封鎖前出去!”她咬緊牙關(guān),攥緊劍柄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
高若芊出了宮,在街上搶了一匹馬。
她揚鞭在馬背上猛抽幾下,馬兒四蹄颯沓,疾風(fēng)般往汴京城外飛縱而去。
福寧殿中有內(nèi)官倒戈,泄露了血詔之事,兗王派兵追趕,一路緊跟在她身后。
高若芊隨便搶來的馬兒不及軍馬健足強勁,很快在城郊密林之中被他們截住。
高若芊不欲糾纏,策馬沖陣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干脆抽出劍來。
她出身行伍人家,雖不像兩個哥哥苦練筋骨拳腳,一身武藝倒也極俊。這是為她、為高家的前程而戰(zhàn),高若芊渾然不懼,持劍斬落一人,踏腿騰身之間就換了馬匹。
她一手持劍、一手揮鞭,雙腿夾緊馬腹,悍然沖出包圍。
“追!”
誰也沒想到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娘子能有如斯悍勇,眼看她一騎絕塵、即將沖出密林,慌忙打馬追上。
高若芊換了好馬,更不怕他們追了。
反正他們既沒有絆馬索,也沒有弓弩來射她,就是追著她到了禹州也無妨。
高若芊身后陸續(xù)響起沉悶的馬蹄聲響。
“表哥?”
“是芊妹妹!”墨蘭驚呼。
高若芊勒緊韁繩,看清遠(yuǎn)處土坡上挽弓人的面容,登時大喜過望。
“表哥,我是若芊!我是若芊!我來為團練送詔書和兵符!”
她嗓音清脆,響徹山林,禹州諸人俱是面露喜色。
墨蘭心跳快得幾乎要躍出胸腔。前世此時她尚在梁府,只隱約聽說汴京大亂,卻不知其中兇險至此。
趙景翊催馬迎上前去,接過高若芊懷中絲絹,看清絹上血跡與包裹其中的兵符,打馬折返趙宗全身邊。
“父親!”
“官家立您為儲!”
“還請父親定奪。”
趙宗全踟跚不前。
墨蘭并不過去湊堆,牽著高若芊到一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