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靖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玉清不免失笑。
“靖王殿下是覺得我利用朋友的舉動不好?”
靖王沒有說話,默認了玉清的問話。
玉清笑了一聲,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正如我所言,沈夷是一個聰明的姑娘。
她怎會猜不到我是有意引她去往那處的?
又怎會猜不到我是有意讓她見到那一幕的?
只不過這件事也是她樂于做的罷了。
靖王殿下,您以后要坐上那個位置,利用人的事情必然不會少做。
只是以己度人,不逼迫別人,這是底線?!?/p>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圣人?
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趨向于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真以為沈夷是什么單純不諳世事的深閨女子嗎?
沈夷不過是性子颯爽了些,不是個傻姑娘。
即便是與玉清的結(jié)交也是經(jīng)過權(quán)衡的。
一來,她想與玉清結(jié)交。
二來,她覺得玉清可以結(jié)交。
結(jié)合這兩點,她才與玉清時常往來。
私炮坊一事是送上門的功績,加之沈追是清流,背景夠硬。
有背景的清流怕什么?
這個果子算是玉清明著奉上去的,沈夷自然是欣然接下,并將之轉(zhuǎn)遞給了沈追。
沈追在權(quán)衡利弊之后,也就順勢接下了這顆果子。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一個人的飯是白吃的。
老狐貍們忙著殺人放火,忙著黨爭,忙著埋炸藥。
看似單純的小狐貍們也是各有各的心思。
靖王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
就算是他對蘇哲,不也是帶著利用的心思嗎?
只是被一個小姑娘這么教育,靖王的面子有些掛不住。
不過好在靖王這人雖然固執(zhí),但聽的進去話,只要你的話是有理的。
而聽得進去勸諫對成為一個明君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靖王有成為明君的潛質(zhì)。
“小神醫(yī)說得有理,”靖王微微垂頭道,“我記住了?!?/p>
梅長蘇也不插話,在一旁樂呵呵的看著。
還是那句話,只要三妹那張嘴不是對著他,他還是很樂意看別人被懟的。
包括景琰。
“好了?!?/p>
梅長蘇抬手制止了兩人的交談。
景琰畢竟是皇子,還是要給他留些臉面的。
“靖王殿下,您說靜嬪娘娘發(fā)現(xiàn)了皇后中毒,您是不是同靜嬪娘娘說了什么?”
否則靜嬪不會特意將這件事情告訴景琰。
“是,”靖王點頭道,“既然已經(jīng)決定走上了這條路,必然是要讓母親也做好準(zhǔn)備的?!?/p>
梅長蘇沉默了片刻,“靜嬪娘娘獨自一人在深宮,力量過于弱小。
還請殿下轉(zhuǎn)告娘娘,有些事情不要涉入得過多。
我會暗中調(diào)動一些力量保護娘娘,娘娘自己也要保護好自己?!?/p>
靖王有些驚訝,宮中竟然也有蘇哲可以動用的力量。
梅長蘇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又同靖王說了些用人之道。
他說得很直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也要給自己留一手,握住對方的弱點,以防對方叛變。
他以童路為例,在用童路的同時將他的家人扣在江左盟,信他卻又有防止他叛變的后招。
靖王不贊同,他覺得這種做法過于冷血。
話不投機半句多,觀念不同場面自然沉寂了下來。
玉清適時的笑了笑,“二哥想必也累了,今日便到這里吧?!?/p>
見梅長蘇臉上掛上了些疲態(tài),靖王站起了身。
“先生好生休息,我先告辭了。”
梅長蘇神色淡淡的拱了拱手,“殿下慢走,恕不遠送?!?/p>
玉清看了眼屋外的背影,又看了眼神色懨懨的梅長蘇。
站起來后笑道,“我去送一送靖王殿下?!?/p>
不等梅長蘇回應(yīng),玉清便消失在了門口。
他嘆息了一聲,喃喃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得絕一些。”
察覺到身后漸近的腳步聲,靖王放慢了步伐。
他垂眸看著不遠處的姑娘,問道,“小神醫(yī)還有話想對我說?”
“靖王殿下是不是覺得我二哥做事過于狠絕了?”
靖王一怔,他確實有這樣的感覺,但也不好當(dāng)著人家妹妹的面說。
剛剛沒有與梅長蘇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也是有這個原因在的。
即便靖王沒有回答,玉清也知道他的答案。
不過也幸好靖王沒有與梅長蘇爭論,否則又會戳梅長蘇的肺管子。
“靖王殿下,這世上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有些人能從一而終的光明磊落,但有些人卻不行。
二哥如今這樣,是有自己想做的事,還望靖王殿下與他說話時客氣一些?!?/p>
靖王靜默了片刻,“蘇先生費心扶持我,我自然也是愿意幫助蘇先生的。”
玉清勾了勾唇,“現(xiàn)在的殿下還無法幫助二哥,等殿下成功了,自然能幫上他?!?/p>
靖王不由得再度愣了愣,他還想再問些什么,玉清停住了腳步。
“這些事情二哥不愿意同殿下說,是不想殿下在這種時候分心。
但我不希望殿下一直誤會我二哥,所以我才多此一言。
若是殿下能將我今日所言放在心上,我感激不盡。
還有,今日我同殿下說的話,還請殿下不要告訴二哥。
殿下慢走,恕不遠送。”
被這么一頓輸出,蕭景琰撓了撓頭,在滿心的疑惑中離開了蘇宅。
回到靖王府之后,靖王靜靜的在書房內(nèi)坐了許久。
其實他很想知道小神醫(yī)說的事是什么。
但他也明白,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沒有人會告訴他答案。
還有……
蘇哲所表現(xiàn)出來的心思深沉都是迫不得已嗎?
或許他該試著換一種目光去看待那個愿意扶持他的麒麟才子?
梅長蘇等到了回來的玉清,眼神示意,‘老實交代’。
玉清無辜的聳聳肩,“送一送靖王而已,總不能對一個皇子失禮。”
梅長蘇歪著腦袋觀察了玉清半晌,沒有絲毫破綻。
要問梅長蘇信沒信,他自然是不信的。
但三妹的嘴嚴實得很,只有她愿意,她才會告訴你。
她若不想說,誰也不能讓他開口。
他雖不信,卻也沒有多問。
“明日我要出去一趟,三妹,可否?”
梅長蘇長了記性,出門之前要先問一問大夫。
“去哪里?言府嗎?”
“正是。”
“可以。明日夜間我也會出去一趟?!?/p>
“何處?”
“私炮坊。”